画皮(26)

2025-10-06 评论


“王爷,这些条款以及附加的条件都没有问题。”一旁的参军仔细检查了初本对淮斟回禀道。

“放着吧。”淮斟在写奏折,头也没抬地吩咐道。

“可是……”参军吞吞吐吐的怎么也说不完后面的句子。

“可是什么?”淮斟低声道,“说。”

参军递上了一封信,不敢看还在写奏折的淮斟,硬着头皮据实道:“可是赫连邱在他给王爷书信中说:他想跟王爷……要个人。”

“要个人?”淮斟还是没有停下笔,只是速度慢了一些,“他要什么人?”

“他要……”参军的头上开始冒着冷汗,“他要蝶悱恻小姐。”

……

蝶悱恻这个时候正在她的大帐里绣着东西。布,是她半个月天和楚琴渊逛集市时扯的那块淡蓝色的缎子。

如今还看不出来她要做的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却已经可以看得到缎子的花。她绣花用的线竟然是白色的,白色的丝线绣在淡蓝色的缎子上,隽永雅致得不可思议;何况她锈的还是轮廓大方又细致优雅的白玉兰。

她绣得很认真,却始终噙着一抹浅笑,像极了她手下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直到淮斟的参军说出那句,“他要蝶悱恻小姐”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针深深地扎了一下;殷红的血印在玉兰花的中间,像极了无心插柳的花蕊。

下意识地挑开帘子看着月亮——妖异得可怕。她心中一惊,心,仿佛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而且还不知道原因。她掐着自己被针扎的伤口,看着血流不止,心里涌现出四个字——大非吉兆

……淮斟的笔停了,他第一次抬头看着参军,眼睛中闪着魔魅妖异的幽光,神态安详语气轻柔,“我没听清,再说一次:他要谁?”

参军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颤着声音大声地说:“王爷,赫连邱要蝶小姐——”

淮斟一下子把笔摔了拍案而起,“他做梦!”这一拍震的案上的东西全都跳了起来,吼得帐外的人面面相觑,不晓得一向温文而雅以理服人的静睿王怎么会如此激动而失了形象。

“痴心妄想!败军之将还敢和本王狮子大开口!他倒会挑,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挑了悱恻。悱恻岂是寻常女子?他想让我把悱恻拱手给他?他做梦!”淮斟已然被赫连邱过分的要求激得失去了一半的理智,对着参军就是一阵冷嘲热讽地骂。“王爷,”一旁的诸将力劝道,“现在实在不宜和西塞再起争端,何况那赫连邱现今已重掌兵权——”

淮斟一掌拍在几案上:“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一位将军壮着胆子上前劝道:“王爷,您心里也清楚除了答应他的条件之外别无他法。王爷,大局为重。更何况以蝶小姐的性情就算为难也不会不答应。”

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气到分不清现状。淮斟沉了口气,“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受人威胁。可是,”叫他怎么和蝶悱恻开口?他咬了咬牙调整了呼吸沉声道,“还是请王将军代我和悱恻说一声。”说完,他拿了马鞭牵了马冲出了军营。

一旁的将军们一惊,怕淮斟夜里骑马会出事叫人赶紧跟了去。

蝶悱恻得到消息之后意外的平静,她甚至都没有听清楚那些将军在她耳边反复唠叨的“为国为民、随遇而安……”之类的话。她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一直在自己的帐子里绣她的玉兰花,她绣得比从前更细心,只是那抹笑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她走出了帐子,然后她看见了他。

一阵风轻轻地吹送,吹动了他漂亮的发,一双眼睛疲惫却没有失去他应有的光彩,他一身的颜色更淡了,仿佛一碰就碎。没有理由,她就知道他在帐外守了她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她甚至有些害怕看到他眼睛里的淡得没有痕迹的无可奈何和冷冷的理智。

“陪我走走吧。”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这么难听。

两人默默地走,远离了军营,远离了硝烟和那些纷纷扰扰的“不得不做”;天地之间只有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地是绿色的,他们——是苍白的。

“记得长安第一次见你,我正在酒楼上听《西厢记》,不知什么的看见了楼下的你。那个时候不免觉得你冷情得过分,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你应当如此;看不惯你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就想戏弄你,结果却和你在江上喝了一夜的酒,说了一夜的胡言乱语。”说到这里她轻轻地笑了,笑容是那样的飘渺。

他坐在她身后,看着她半个侧脸,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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