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衣,听我的,回绝葛家,嫁阿风。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害你。」
「他要真有那么好,你怎么不嫁?」陆想衣被她说得烦了,口不择言便道:「你分明是想推我入火坑,好逃过一劫。」
这话说得重了。
陆想云也不是没脾气,面色一沈。「陆想衣,我这是为你好,你别不知好歹!」
若不是为了妹妹一生的幸福,她需要这样苦苦劝着吗?
「反正,我会叫爹收下葛家的聘礼,你若真要我嫁那傻子,我就死给你看!」
连狠话都撂出来了,陆想云也知,再如何劝说也是无益了。
「记住今天的话,陆想衣,你不要后悔。」
想衣那头没劝成,回到家来,又见父亲面有难色,细问之下才知,阿风来过,抱着他的瓦罐子来给爹,里头是他攒了数年的积蓄,说是要当聘金。
「可我问了,想衣不嫁——」
「不是想衣,是你。他指名道姓,说要娶你。」
陆想云傻了。
陆庆祥才傻呢!那男人一直以来总是沉默,头一回见他那么坚定的神情,清清楚楚表明自己的意见,罐子搁了就走人,以为这样就算下聘完成,也不懂得托媒、请个什么长辈来见证的,傻傻交出所有积蓄,就不怕别人赖了不认帐啊?
唉,愈想愈担心,这么个愣小子,怎么能让女儿托付终身?
「我去找他!」
陆想云二话不说,抱了瓦罐便冲出家门。
一路奔至祝家,门虚掩着,她站在院子里,朝内喊了喊:「阿风,你在不在?」
靠窗那一处被推开,男人探了探头充当回答,又缩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应该要回答她。阿娘说,不说话,会生气。
「……在。」轻轻又补上这一句。
陆想云推门入内,见他坐在厅里,低着头在缝那只破了个大洞的鞋。
「春水婶呢?」这种女人家的事,阿婶怎会让他做?
「在午憩。」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他再补一句:「阿娘眼睛不好了。」
所以他自己补。
原来如此。
瞧他补得歪歪斜斜,东一针西一针,乱无章法又惨不忍睹,她看不过去,接了过来。「我来补。」
心疼乳母年纪大了,眼力不好,便将破衣破鞋藏起来,不让人操心,宁让自己被针头扎得坑坑疤疤。
闲暇时,常看他给乳娘捏肩捶背、松缓筋骨,乖巧地常侍身侧。
这么一个懂得反哺亲恩、事母至孝的孝子,谁有幸嫁了他,都会被善待,一生担起责任的,想衣怎如此肤浅,看不见他的好?
男人看了看被随手搁在桌上的瓦罐,又瞧瞧她。
陆想云拆了歪斜线头,三两下娴熟利落地重新缝妥鞋,收了针,顺手便将鞋往他光着的右脚丫子套上,抬眸正好对上他在瓦罐与她之间游移的目光。
真怪,她似乎总能读懂他的想法,一如此刻他眼底的疑问。
「你刚刚去过我家?」
「下聘用的。」他还在瞄瓦罐。
「是,我爹都跟我说了,那是你辛苦存了好久的积蓄,怎舍得全拿出来?」随意瞄上一眼,那里头数目可不少呢,有些出乎她意料了,没想到他还小有家底。
「阿娘说,要讨媳妇用。」他赚的银两交给阿娘,阿娘不收,叫他好好存起来,将来要讨媳妇。
他都有听话,一分一毫存起来了,没敢乱花。
这男人,不懂得太花稍的言语,只是以行动、掏出所有的积蓄来表达诚意。「为什么是我?想衣年轻,是我们三姊妹里头最漂亮的,男人怎么挑,都会挑她的。」而她,都过了适婚年龄了,还虚长他三个月,在这之前,完全看不出他有这方面的念头,怎会来得如此突然?
「不娶陆想衣,娶你。」他接着又保证。「我养你,不愁吃穿。」
阿娘说,向女孩儿求亲,这些话是一定要说的。
她笑了笑。「我可以养自己。」
对,想云手好巧,打十五岁就到城里去工作,在最大、最贵的那间珍绣坊做事,会裁好漂亮的衣裳,大家都喜欢她的手艺。
赚了钱,就拿回家里来给陆老爹,偶尔回来村子一趟,路上遇到他,都会顺道将城里带回来的好吃糕点分一些给他尝尝鲜,也会买些漂亮的小玩意宠妹妹,大家都说她懂事,又聪慧。
这样好像……不用他养,她自己就可以做得很好了。
他搔搔头,词穷了。
「阿风,我哪里好?」值得他掏出一生的积蓄来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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