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非有意偷听,只是打骂声实在太激烈了,所以……」他神色歉然。
「我娘打骂我已是家常便饭,街坊邻居早听习惯了,我想我总有一天真的会被我娘打死吧。」喜然冷冷一笑。
自从父亲过世以后,母亲打她打得更加凶狠,因为,母亲总认为父亲是被她咒死的。
卫子容见她肤似玉雪、眉目如画,如此一个美丽柔弱的少女,却被母亲责打得遍体鳞伤,一股男子汉保护弱女子的气概便油然而生。
「如果你真的受不住了,可以来找我,我家可以收留你,而且绝对很清静,听不到什么闲言闲语。」
喜然禁不住深深地看他一眼,他的容貌极好,只是人心难测,谁知道他的心地是否和他的容貌一样好呢?
「多谢你的好意。」
他的热心令她感动,只是她浑身上下被母亲打得红肿瘀青、疼痛不堪,就算身体所受的伤终会痊愈,但心中所受的伤害只怕永远没有痊愈的那一天。
「天就快要黑了,你要去什么地方?」卫子容关心地问。「一个小姑娘会不会不安全?万一遇上歹人怎么办?」
喜然微微一笑。
「我要去的地方安全得很,没有活人打扰。倒是你,不知道有没有心怀不轨,有你跟着,我反而觉得不安全呢。」
「我没有歹意,我只是想保护你!」
卫子容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喜然听他语出诚挚,心中一阵悸动,蓦然低下头,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你要去哪里?」
卫子容见她一直往城外的方向走,神情若有所思,他很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寻短见。
「我要去城外的坟地,你还要跟来吗?」喜然回眸轻瞟他一眼。
「坟地?」卫子容惊讶地看着她。「你去坟地做什么?」
「还人家东西。」喜然浅浅一笑。
卫子容想起她的母亲打骂她时喊了好几次「死人的东西」,不禁好奇起来。
「你要还的是什么?」
他原本走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见路上没有了行人,便快走几步,与她并肩同行。
「一面铜镜。」喜然从怀里取出一面小巧可爱的铜镜,轻轻说道:「两年前,有个姑娘的墓被盗了,银钗、玉镯、金锁和这面铜镜都被贼盗走,她的家人虽然将她重新安葬,但是被盗走的陪葬品一件也没找回来。后来,我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上找到这面铜镜,就买下来了,现在是想物归原主。」
「你怎么知道这面铜镜就是那个姑娘的陪葬品?」卫子容奇怪地问。
「是她托梦告诉我的,她希望我帮她找回她的铜镜,并告诉我铜镜的下落,所以我才能找得到。」喜然轻抚着铜镜上精致的雕花。
那姑娘必然十分珍爱这面铜镜,因为那么多被盗的陪葬品里,她不要银钗、玉镯、金锁,只想要找回这面铜镜而已。
「你一点都不害怕?」
卫子容头一回听见如此玄妙的事,十分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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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轻说道:「其实,死去的人不可怕,他们对我从没有加害之心,而活着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只要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把人害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卫子容震动地看着她,究竟是什么样可怕的遭遇,才会让她说出这样一番绝望的话来?
「喜然,托梦给你的姑娘一定非常感激你的帮忙。」
他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她,只感觉到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女很需要他的保护。
喜然转过头,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然后笑起来。
「我刚刚说的事你相信?」
卫子容微愕。「怎么不信?你何必骗我?」
喜然的笑容变得苦涩,她与卫子容非亲非故,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他竟然没有半点质疑,完全相信了她。
「我娘和我哥就不信,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我娘骂我是灾星,总是要打到让我闭上嘴;我哥总骂我胡说八道,每回总是骂我在编故事,从来不肯相信我。总是这样,只要我说了我看见的事情,他们就表现得好像大祸就要临头,似乎非得要靠打我骂我才能排解他们内心的恐惧。」
卫子容能够感受得到她内心的忧伤和孤独,如果连最亲的人都不相信她,那她还能相信谁?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让他们感到恐惧?」他对她充满疑问。
「说多了你会害怕,还是不说比较好。」
喜然不想这么快吓跑他,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她说这么多话,也没有这样关怀过她了,她很想念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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