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相信吗?几乎所有人都有一半相信她已经死了。那么高的悬崖峭壁,血流不止万念俱灰的她。不。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即使过了三年,他仍然没有丝毫准备。她还活着,悬崖下没有发现她的尸体,那她就一定还活着。完好无缺的活着。
他低头看了看发抖的手上几乎崩裂的马鞭,隐忍的力气都消弭在手掌。这一刻的镇定,究竟是在镇压自己还是在欺骗别人?
他侧过脸,看着一束黑影撩动的枝头下与他咫尺相隔的人,月色照在那人的头上,冷冷寒光里的缎面披风上就像批了一层月光。他笑了一笑。说:“无风。是你么。”
“我可打搅你了?”被他发现的柳无风略带尴尬地从树下走出来,依稀还是俊雅不凡的姿态。这次不必细问,就知道这回和之前的结果相同。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那个男人了,也许放他一个人冷静冷静也好。
“我没事。你不用挂心。”林寒宵语调和缓地说。三年里,他只有这一句话反复的挂在嘴上,却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柳无风眸光一黯,一丝苦笑弥漫开来。淡声说:“我知道。”
“也许,找不到反而更好。没有我,她活的也许更自在。”林寒宵笑了笑。找不到她,他可以一辈子都这么找下去。找到了她,他的念头也就绝了。找到了又当如何呢,看她一眼就满足了吗?这种鬼话说给谁听也不会相信。他有的,只会是绝不能再失去她的执念。而她呢……若再见面,可愿再看他一眼?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句话,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可是今时今日,他却于心不忍。良久后说道:“林兄是个可恨之人,却让人恨不起来。”
林寒宵的苦笑又深了一层,这算是安慰吧?那他只有心领了。举目遥望远处,因为寒冷而愈发清透的夜空中横挂着一轮弯月,熠熠的光泽中透着温柔的冰冷,亦或是冰冷的温柔。亦叹亦笑的说:“今晚的月色很好。”
柳无风淡笑无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有些苦,总要自己承受才会深省其中得失。他帮不了林寒宵,就像三年前一样。如果他能早些明白,也许就不会在三年前无意中推波助澜的撩起那场纷争吧。
岑寂了片刻,正在林寒宵举步回房之时,“唰”的凌空射来一只利刃。他神色一凛,扬手一挥马鞭,敏捷的隔开暗器,就在他准备转身追拿偷袭的人的时候,那人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月色里了。
“好快的身手。”林寒宵紧了紧眉头,这人倒不像来取他性命的杀手。
他顺着利刃跌落的地方看去,只见一把明光照眼的利刃上插着一封信。他谨慎的拿起匕首,拔下被刺穿的一页纸张。先是反复看了一遍匕首,刀口锋利却打磨太过,刀柄上琳琅装饰着廉价的玉石,这种货色集市上就能买得到,十分寻常且普遍。
从匕首上没发现任何线索,他才打开那封信。淡扫一眼,那凌乱的笔迹像是出自孩童之手,很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他再迎着月光,仔细的看着那封信的内容,逐字逐句读来都好不惊心。
——
乱山深处水荥迥,借问一枝如玉为谁开?
请君择日移驾梅林,共赏老梅新蕊
知名不具
一抹疑问涌上心头,这隐讳之语似是在暗示他什么。会是什么呢。会不会和语柔的下落有关呢。但有一点确认无疑,这位神秘的“知名不具”一定与他有某些渊源,不然为何如此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林寒宵将匕首和此心一起带回房中,反复研读至深夜,这才窥出一丝端倪。
次日,林寒宵策马至南城郊外,隆冬严寒之中,一片梅林中开绽出似雪的皎洁,迎风侵来的寒意中混含这淡淡幽香,不甚浓郁,却能沁入心脾。
远处绵绵青山如黛,起伏的山势将这片梅林隔绝于红尘之外,“吁”的一声,林寒宵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入冬以后,南城接连下了几场雨,淅淅沥沥的难见晴天。今日北风呼啸,阴云不散,看天色免不了又是一场霏霏细雨。兴许是天气缘故,赏梅的游人寥寥能数,但此刻看来却有一种幽静旷达之美。
如果能下场雪就好了。林寒宵看着梅花出神。不禁脱口而出那句:“借问一枝如玉为谁开?”幽思一萌,忽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禁把松懈的神经又再度绷紧了起来。究竟是谁要约他来这里,究竟那个人有什么目的。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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