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未得皇上口谕……没有令牌……”侍卫一时没了主张。
“这姑娘生死原与我无攸。我看也不要为难于他了。”身后被方帽遮住半边面容的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这侍卫虽只伺这寝宫出入之职,但又如何不知眼前侯生的厉害。他如今可是始皇帝眼前最得宠之人,眼见他大老远请来的师兄要走,万一真因此耽搁了那个姑娘的伤势,自己可真担待不起。
侍卫赶忙道:“看候大人说的。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吗?大人请,大人请。”
“师兄,请。”侯生回首为师兄引路时,已换上恭敬之色。
侍卫望着翩然而去的二人,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为何被侯生称作师兄之人有着那样慑人的一双黑瞳?难道他的本事果然在侯生之上,所以侯生才会对他如此恭敬有嘉?
“我在门外替公子守着。”立在晏落所栖之屋门外,侯生止了步。
“有劳你了。”单手将冠上方帽后挪,露出扶苏那张俊美恬淡的容颜。
“去取泉水的宫女片刻便会返还,还望公子能尽快。”寝宫中各屋的宫女一日三班轮差。他特地遣早班宫女在近午时去宫南取泉水,宫女们贪图安适,必会在换差房内将泉水交由午班宫女带回。如此一来,便空出一段时间可供扶苏与那小柔姑娘单独见面。
扶苏颔首,手在触上门框时,一时间生出怯意来。父皇一直将她安置于寝宫内。就连身为皇子的自己,未得父皇准许,亦是半步不能僭越。他虽不知父皇为何做此安排,但不想两人相见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而最为关键的是,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如何以一个曾经意图取她性命的人的身份去面对她?
一咬牙,坚定了心念,必须要面对她。他要亲口告诉她,自己后悔了。原本以为什么也挡不住自己要坐拥江山社稷的野心,可在她倒地的瞬间,他所有的野心和企图都灰飞烟灭,所有的信仰,只剩一个,要她活着,要她永远鲜活健康地活在这世上。
推门入室。由青铜炉内溢出的华香淡雅宜人,而她正安然地侧卧于床榻上,放下的幔帐模糊了彼此的视线,让他看不真切。
“侯生吗?”
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扶苏只觉得心跳得异常热烈。她能言能看了,她真的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是我。”
只这两字,足以让幔帐之后的人因意外而战栗。
“扶苏公子……”
“我来探你了。”他定了定心神,大步跨至她榻前。
掀起帏帐,见她又轻减了许多,心上微微泛起痛来。
越发苍白而瘦弱的小脸上一双水眸若天上星辰般闪烁着,“我以为公子进不来的。”
扶苏皱眉,为她生分的“公子”之称。
她误会他是不满自己方才所言,露出歉意的笑,“公子想办的事,有哪一件是办不成的。是我病糊涂了。”
她说这话是何用意?存心要自己难堪吗?还是暗讽自己要她的命却没要成?
“晏落,你是否还在怨我?”他叹息,那般深的无奈。
“我对公子并无抱怨。”他为何那样深地叹息?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他无奈吗?
“是吗?”他垂眸,“即使知晓我为你斟的是有毒之酒,仍无抱怨吗?”
“那酒我是心甘情愿喝下的。”自己为他连性命都可抛弃,他如此心细如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自己对他的一片情意?不禁失意一笑,他不是不知,是不想知吧。“若你事先知晓……”
“我知道。从李由带着酒壶去见你到他离开,我全知道。”那日她顶春桃去扶苏房内当差,恰巧见到李由神色得意地望了望手中的酒才大摇大摆进了扶苏的房。她原以为李由要用毒计害扶苏,一时心急才不顾礼节地躲在门外偷听。谁想却听到了与自己相关的一切。
“你知道?!”扶苏目现波澜,“你知道为何还要喝下去?”
“因为我不想拖累公子。”她不想因己之故,挡了他的成帝之路。她不要做一个败君灾国的人。扶苏若真是天子之命,她就绝不允许那纠缠着自己的宿命阻碍到他。
扶苏闻言,心房不由强烈地一震,她竟然在明知杯中之酒有毒的情况下,还干了那杯酒!
修长手指扶上身旁漆金圆柱,五指几乎抓进柱内。
微颤的冷声在房内响起:“我是为了得到想要的,你又图什么?”
你该知道的。晏落望着扶苏,话在喉舌间徘徊数回,还是咽了下去。将话说穿了又如何,自己这份对他野心毫无益处的深情只会徒增他的困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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