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底一颤,药盏滑落在地上,在琪儿的惊呼声中,碎成片片。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但云洛依却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就这样抛下她了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当她的心遗留在他身上,再也收不回来后,他如何能够这样狠心?蓦然间,向来谨守礼教的她,第一次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们之间绝不可能就这样划上句号,绝不可能。一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再发生,云洛依依然是那么温婉守礼,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令莫言高悬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又一日过去了,云洛依一如往常,不见大喜,也没有大悲,在抚琴品茗中打发时间。她那么平静,平静到令莫言以为她根本没有那么在乎王爷。但到了第三日,莫言才发现他大错特错了。而这时,宁王府已经兵荒马乱了——宁王妃竟然失踪了。琪儿发现房中无一丝凌乱,而首饰,银票,甚至衣物都少了些,可见云洛依是早有预谋地自行离去的。房中只留下一张浅蓝色的短笺,“云心随月勿相寻。”
消息传入凌御风耳中,他更是又惊又怒,不敢置信。在他的脑海中,云洛依向来都是个被三从四德束缚的女子,她这次竟会如此大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命人暗中搜寻她的行踪。毕竟,宁王妃失踪的消息,传扬不得。
长安玄武街上,最为热闹的当属京城第一酒楼——飞凤楼。现在正值正午时分,飞凤楼自然更是生意兴隆,大有人满为患之忧。然而二楼雅座之上,一名少年公子却独占一席,丝毫不为周遭纷扰嘈杂的环境所扰。
他一身普普通通的襦衫,衬着原本就极为纤细的身形,显得分外飘逸。周身散发的静谧气质使人不由自主地愿意与他亲近。而那张染满风霜的面庞,依然清雅俊美得逼人,可惜双耳的耳洞却泄露了他女扮男装的事实。这少年正是令南燕君主遍寻不获宁王妃云洛依。
连她自己也几乎不敢相信,凭着一个自幼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一边赶路一边还要躲避南燕国君的搜寻,她居然可以平安到达长安。纵使一路花去了近四十个昼夜,但依然是值得的。
轻啜了口清茶,云洛依出神地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却丝毫没有被这份热闹感染,心中只有深沉的寂寞和忧心。一路上,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早日赶到长安,如今到达长安之后,她却反倒茫然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才能找到凌霁月?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朝廷正式与南燕休战了,再过几日十万大军就将班师回朝,圣上此举确是百姓之幸,社稷之福。”忽然,邻桌两名锦衣男子的对话引起了云洛依的注意。
“不错,听说是南燕做出了让步,将皇帝唯一的胞弟送入大唐作为质子,这才平息了两国的战火。”一名身着浅蓝襦衫的斯文男子摇着羽扇,不紧不慢地道。
“仲书兄说得不错,不过皇上对这位南燕宁王却还不错,封了安远侯,还赐了宅地,奴仆也赏了数十名。”说话的是名白衣男子,他眉宇间隐隐有着几分尊贵之气,看得出是名门之后。
“哼,手段而已,还不是将人软禁起来。什么安远侯,在我看来,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斯文男子不以为然地道。乍闻心中牵牵念念之人的近况,云洛依再也忍不住走到那两名男子桌前,拱手道:“两位兄台请了,小弟初到长安,人地生疏,不知是否可以与两位共桌用餐,也好讨教些长安风土人情。”
对视一眼,白衣男子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兄台请。”他随即向小二招呼了声,“再加付碗筷。”
“多谢兄台,在下云洛,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云洛依强压心中的急切,寒暄道。
“原来是云兄。这位是沈仲书,沈兄。在下姓卫名徇,都是长安人士。”白衣男子温和有礼地道。
沈仲书笑笑,为云洛依斟上一杯酒,道:“云兄,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敬你一杯。”
“这……实在抱歉,在下不善饮酒,容我以茶代酒,谢过沈兄。”除了成亲那日的交杯酒,云洛依是什么酒都没有沾过,哪里敢接下那杯敬酒。
“无妨无妨。不过云兄,男人还是该有些酒量才好。”沈仲书明显一愣,没有想到这飞凤楼中竟然会有不善饮酒之人。
云洛依面上一红,心下微微有些嗔怒。她原本就是女子,要那么好的酒量做什么。但现下这身男装打扮,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好了好了,仲书兄,不会饮酒也不是什么罪过,清茶去火,自古便是上佳的饮品。云兄会舍酒而就茶,也不无道理。”见到云洛依尴尬的神色,卫徇忍不住打圆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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