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长的一叹可是叹得方导游心都乱了,“你大夫阿爹把方子卖给了别人?你完全没继承到?”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好好的城里不待,又回这山里窝着呢!”她故作哀怨地瞅着他,这回可真把方导游给瞅毛了,“这样啊,那……那我还有团在村里等着我,我先过去忙,咱们有空联络……有空联络啊!”
如阿哭所愿,方导游灰溜溜地走了。她有些感谢,至少她爱过的人没有像这位一样最终变得那么丑陋。
幸好幸好。
“喜欢你的男人还真是各具特色啊!”
凉薄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今天注定她得打起精神应付,居然连这么稀有的稀客都来了。
“你来干什么,董克成?”自打她从拘留所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她以为他们之间今生再不会有任何牵连。
难道是为了那本集录?她把手一摊,跟他明说了吧!“那本集录我已经交还给了谢家人,你要打集录的主意,请便!”
他们之间还真就没什么可说了?好歹也曾经合作无间啊!
“我只是出来走走看看玩玩,不是为了那本集录,你不用对我抱着这么大的戒心。”
“你们城里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遇到过鬼还能不怕黑吗?”阿哭实在没有信心把他当成好人对待,他毁了她对人性最后一点点的信任。
董克成知道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多深多重的阴影,他不打算为自己找借口,“再怎么说远来是客,讨杯茶喝行不行?就你常为我煮的那种。”
看在他是大夫阿爹唯一儿子的分上,阿哭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谁让这世上只有她会煮大夫阿爹亲创的那种草药茶呢!
她利落地煮好了茶,取了大夫阿爹生前用的杯子倒了递给他,“你就用大夫阿爹的杯子吧!除了你,我没让任何人用过。”
董克成将脸埋在杯子里努力地喝茶,细细地品味,“果然,还是那个味道。小时候,老头子就经常为我煮这种草药茶。我总觉得味道怪怪的,不想喝,老头子就强迫我一定要喝。没想到真没的喝了,倒还怀念起这个味道。”
“这个草药茶大夫阿爹给起了个名字叫保肝茶,里面放了长柄菊、咸丰草、雷公根和一枝香,对肝脏很有好处。我替你把过脉,你从胎里带出来的肝脏虚弱,不过看得出来你长期调理,所以至今也没有出什么大毛病。”阿哭悠悠长叹,“大夫阿爹其实很疼你的,为你可算是费尽了心血。”
董克成不做声,只顾埋头喝茶。这些日子知道自己与那本集录永远无缘,他忽然之间想了许多,只身一人走在旅途上,孤单的时候过往与父亲相伴的点滴如潮涌。
父亲……是爱我的,而我也一直记挂着他——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只是已经太晚太晚了。
想到有父亲的地方看看,于是他的脚步自动选择了茨中。好在这村子真的很小,她又太出名,一群人争着抢着把他送到了这里,那分热情是在城里绝对看不到的。
“他在哪儿?”他埋在茶杯里的嘴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啊?”
“他的坟,可以带我去看看吗?”他有点尴尬,可对着一个山妞不把话说明白,人家是坚决要拿出山妞的本质装听不懂的。
阿哭站起身自院子里拔了几株草,朝董克成挥挥手,“走吧!带上大夫阿爹最爱的草药,他喜欢这个味道,也喜欢去看他的人。”山路远比董克成想象中崎岖许多,虽然路途不算遥远,可等他们从墓地赶往家,天色渐沉。
远远地就看一道黑影背着他们站在通往阿哭家的小道上,前方还不时传来狗叫声。阿哭直觉有外人闯入——那条狗对村里常见的人从来都是可爱温顺的。
“谁在那里?”问话的同时她已经握了一根棒子在手中,要是遇上什么歹人,她可不是好欺的,非把那家伙一棍子打翻不可。
听到声音那道黑影明显地松了口气,举起一只手来不像投降更像求救,“阿哭,你可总算来了,我站得腿都麻了。”
“谢老大?”阿哭惊愕地发现这声音居然跟谢老大一模一样,会是他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倒霉?
冤家路窄啊!他居然又跟那条狗狭路相逢,这回他聪明地选择不动不逃,结果硬生生地被这条狗堵在小道上一整个下午,站得他腿都麻了。
“难道这条狗都不饿吗?一直跟我耗在这里,我本以为它呆饿了自然会走的。”
“你应该庆幸它不饿,否则你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变成它果腹的可口肉食了。”阿哭随手挥挥,那条狗就乖巧地摇着尾巴跑开了,跟那只与他对峙了一下午的凶神恶煞样判若两“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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