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你们串通,”沐温川瞪他。“你和小阮拿十日醉灌醉我们,害得她差点名节不保、害得我差点被娘逐出家门,还害我们莫名其妙成了亲。要不是我驯妻有道,怕早被朝海乱棍打死在新房了,这笔帐──”
“哎呀你这逆徒,什么这笔帐!这笔恩情才是吧?要不是师父我将错就错,替你制造这难得的良机,如今朝海不知成了谁的娘子勒。你瞧你师娘旁边那个古里怪气的小子,他可是早你一步认识朝海、喜欢朝海,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没有师父的妙计,你能捷足先登?”
沐温川闻言,不禁又朝窗外望了眼,正好钟傅也正看着他,沐温川朝他礼貌性的微笑,钟傅则面无表情的点了个头,又转过身去了。
“那人不过是朝海的半个师父、半个师兄,朝海当他哥哥一样。”
“人家当不当朝海是妹妹可难说了。朝海人见人爱,就只有你和她宿世仇人似的一见就吵架,真是冤家──”老公子将菜肴盛了盘递给沐温川,忽然皱眉道:“对了,传说那藏有元朝宝藏的木樨藏宝图又现踪迹了,有心抢夺的各方人马蠢蠢欲动,江湖又要不安宁了,你和朝海最近夜里最好减少行动,以免膛了浑水。”
“木樨藏宝图?就是那害你被师娘误会的──”
“没错,就是它!”老公子愤道:“我才不管那张寻宝图到底能带我找到几座金山银山,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跟它扯上干系!”
相同此时,后院里正整理花木的顾暖香见钟傅始终默默不语,淡淡问道:“是为了朝海,还是为了桂花贼?”
钟傅沉默半晌,才问:“师父,你明明说桂花贼的师父是负心人,决意与他恩断义绝,为何如今又──”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复杂又多变,岂能说断就断。”顾暖香平静道,折下一枝桂花递给钟傅。“当年是他负心也好,是我误会也罢,他花十几年光阴为我种出四季香桂,就只为引我与他相会。我与他之间纠纠缠缠,这缘分终究斩不断,既然如此,何不坦然接受?”
钟傅望着手中的桂花,闻不见它的香味,只觉胸中苦涩。
“就如我没料到朝海会嫁给桂花贼一样,我也没想到师父你会和桂花贼的师父……”为何这一切都要与桂花贼有关呢?他珍惜的、他失去的……
“你与朝海之间的缘分,也不会因为她嫁人了而断绝。你若不能看开,师父也帮不了你。”
钟傅手中紧握着桂花,低头沉默。他看不开,他为何要看开?要不是桂花贼横刀夺爱,要不是桂花贼……
这日风和日丽,在离龙腾镖局不远处的丰悦茶楼上,一名年轻公子扶着窗栏,饶富兴味的望着底下那浩浩荡荡准备出发的护镖车队,啧啧称奇。
“主子,那几幅画如此贵重,您就让沐王爷替您护送回京不是比较妥当吗?”小灵子一面奉上清茶,一面说道:“托这龙腾镖局,奴才可真不放心。”
“那就没趣了哪,小灵子。”
青年啜着上好的香片,微笑道。
“朕出巡江南,难得有机会能和民间镖局打交道,也算是体验民情吧。况且是沐王爷亲家介绍的镖局,没什么好担心的。”
“奴才明白了。”
小灵子见青年放下了茶碗,连忙又奉上已用银针刺探过的甜糕。
“主子,护镖车队已经出发了,算算时日,咱们差不多也该回京城了吧?”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真可惜。此次出巡,不但寻得了失传名画,还遇上火烧船,蒙飞天女贼搭救,实在是有趣。”
青年越是回味越是开心,小灵子却苦着脸笑不出来。
“主子啊,回去千万别提火烧船和飞天女贼的事,要是让太──老夫人知道了,奴才可担当不起……”
“行了,真怕事。”青年愉快笑道:“一起吃甜糕吧。”
钟博率龙腾镖局的车队一路向京城前进,途中行经广平镇,依照原定计划,暂时在此地落脚安歇。
一行人冒雨来到了福运客栈,一进客栈,便见八九张桌于都已坐满了人,皆作外地客打扮。钟傅率众人默默穿越大厅上楼,眼角余光瞥见在座者有的目露凶光、有的鬼鬼祟祟盯着他们──皆是武林中人,皆非善类。
“钟爷,货品已经清点过,现下都安置在西厢房里,我已安排了弟兄们轮流看守。”随行护院低声道:“属下会特别注意楼下那群人,钟爷你放心吧。”
钟傅点点头,从属下手中接过厢房钥匙。“一路奔波,大伙儿也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启程。”钟傅交代完毕,便回房用膳。他独身在外,备感孤寂,屋外雨声听来更觉凄凉。几杯苦酒下肚,心中忽然思念起官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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