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腰有些疼、脚有些麻、鼻尖……有些酸,可那仅存的傲气不允许她稍有动作,更不许她流泪。她什么都没了,就剩下这自尊是她可掌握的……
可……又能掌握多久呢?
不知又过了多久,鸡啼了、日光洒进屋内……她听见外头有些声响。
她以为她至少会有些不安的,但她的心却异常地平稳,听见脚步的声响朝她走来,越来越近,她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任由一只手粗蛮地抽去覆于面前的红布。
她幽幽地抬眼,对上了那双怀著冷嘲的眼眸,觉得那双眼眸里,也映著她相同的冷漠……
眼前这人……与凤宅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
怎么会……想起这些事呢?都这么多年了。
凤语笺望著远处床上那个气息平稳男人,没发现自己的眉始终蹙著。
为何她甘于这样照顾他?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认分地尽一个妻子应尽的本分,或者就是“日久生情”那回事吧?抑或是……因为她知道等那毒完全退去、他醒后便不会记得这段期间的事儿?
为何她会愿意待在他身边?她不是最不愿见到他吗?是因为她不得不照顾他?还是躺在床上、不会用那双淡色的眸子瞧她的他……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但真的仅是如此吗?那为何方才他发作时,她会这样地著急?
她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了。
或许……趁著他仍昏迷,这是个好好厘清自己内心感觉的机会。身子仍有些疼,但已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那种好似手脚都不是自己的感觉和脑中沉甸甸的感觉都消退了许多。
他尝试紧握了下手,有些笨拙,但已不再是那么难以掌控,精神也好些了。
自上次发作后,他醒过许多次,不过每每都维持不到一个时辰,便就又累得昏睡过去。每次醒来,他都期盼有人待在他旁边,却什么人也没有……
游少观闭著眼,让思绪清楚些,他想起了受伤那天的事情,想必是那刀上喂了毒,他才会这样昏睡了好几天吧?
好了,没事了,别使力,也别说话,一会就不疼了。
上回,在他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著这么一句话,那声音低低柔柔的,让他有股说不出的舒服。
印象中……说话的那个女人有著一张极美的面孔。
她会是谁呢?是他的妻子吗?
游少观扯了下嘴角,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可笑与不敢置信。
她何曾这样同他说过话了?她一向是以持平冷漠的语调同他说话……甚至,尽可能地别同他说上话。
她那副模样摆明像在说著:“说什么?我同你无话可说。”
她是他见过最难相处的女子──那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冷硬的脾气让人不敢亲近,逼著他得用更冷硬的态度去面对她。况且,她极力无视于他的存在,又怎么会这般殷勤照顾他?
她不可能花心思在他身上。
一阵脚步声远远地便传入他耳中,四周很静,他能够很清楚地听到那轻巧的脚步声一路踏进了房里。
来人似乎将什么东西放在床边……是水盆吧,他听见水声及拧帕巾的声音。
接著,那条温热的帕巾覆上了他的脸,轻轻地、仔细地抹著他的脸颊及颈子。
那动作很是细心,连颈后及颊侧都没有遗漏。
是谁呢?
帕巾离开他,又是一次洗拧的声音。
这次,那人轻握住他的左手,抬起他的前臂,挽高了袖子,将帕巾覆上了他的手,仔细地擦拭。
是他的妻,他不得不承认。因为他深知这般柔嫩冰凉的掌心,不属于村里那些粗壮的女子。
他……为何感到有些喜悦?
是否因为他有著期待呢?期待朦胧意识中的那人真是他的妻子,期待她有著那样温柔的时候……
或许,他早认定了吧,那样美丽的脸蛋,细致的五官,只属于、也只能属于他的妻子……
这样的证实,著实取悦了他,却也令他惊讶,接著在心头溢起了一阵酸涩且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所熟知的……至少他自以为熟悉的凤语笺,应该是会找个人来照顾他,自个儿看她的书、绣她的花儿去的人。怎会在此时此刻站在床边……“服侍”他?
他的妻子是个细心聪明的女人,这是他一直心知肚明的。
他坦诚他欣赏她的聪慧,但他讨厌她那冷硬的态度──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绝对不让自己居于劣势的牛脾气。
她那些不愿居于劣势的行径,包括她会做好每个贤妻良母应尽的本分,料理好所有的家务,烧了一手连他虽然闷著头吃,却无法不在心里头赞叹的好菜,她甚至连儿子也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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