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发呆了啦,等会儿帮我弄一下後头……好在完蛋的不是右手,要不然等扎好这些个,我看血也流了一缸去。」口齿不清地叨念著,莫磊正嘴手并用地将衫摆撕成一段段的带条,然後努力跟那只不怎么听话的左臂奋战。
「痛痛痛……要命!怎么这么痛?!」扯紧布条固定著断折的臂骨,莫磊痛的倒抽了口凉气,要不是因为没法推给小鬼打理,他还真想两眼一闭收工去,反正只要不见阎老儿,怎么都比现在醒著受活罪好。
「……很痛?」果然,这一摔对他而言真的很严重……似乎忘了才刚决定收起泛滥的同情心,封擎云又是不自觉地攒起了双眉,虽然看不著惨况,可是从刚才的口述以及扑鼻的血腥味推测,这石头这回恐怕真的很惨。
即使如此……抿唇微哂,封擎云不确定脑里现在所想的是不是证明了自己骨子里的劣根性,因为相较之下,他还是比较喜欢听到这种杀猪似的喊声,至少比之前那厌厌无力的软语来的让人感到舒服多了。
「废话,你当我喊假的啊?又没彩头……好拿……我可不像你这臭小鬼……皮厚的像头牛……没知没觉。」都已经痛到冷汗涔涔了竟还被质疑?尽管气再虚力再乏,莫磊说什么也得硬挺著捍卫他堂堂男儿的尊严,好证明自己才不是一点小痛就会鸡猫子喊叫的没用家伙。
「是,我的皮是既厚且钝,神医那身细皮嫩肉当然不能跟我同准而言。」悄然松了口气,这般负痛下还能训人该表示情况还好吧,淡淡的笑意漾开了封擎云原本微蹙的眉头,郁积在胸口许久的窒闷也像找著了出口般丝丝随语宣泄。
「你刚说该怎么帮你?我怕看不见把你弄得更疼。」没留空档给莫磊回嘴,封擎云可不想让这石头所剩不多的气力全花在对自己的训话上。
「……算你这小鬼还有点良心。」撇唇咂咂嘴,莫磊决定大人大量不跟这小鬼计较,继续咬紧牙根同那截鲜血淋漓的左臂苦战。
好不容易,总算赶在魂游九重天前绑妥了左臂,莫磊如释重负地喘了口大气,庆幸自己没在小鬼面前丢脸地厥过去,扯扯封擎云的衣袖拉过他的右手塞入药瓶,再拉著放到自己尚称完好的右肩上搁著。
「这样就知道位置了吧,反正大概整个背都是,随你洒,你这小鬼再不灵光,总不至於笨到全洒到我头上来吧?」艰难地挪了挪身子,莫磊缓缓地俯下身趴枕在封擎云的腿上,尽管痛的龇牙裂嘴却也还没忘记小心翼翼地避开刚帮他包扎好的伤处。
正搞不懂莫磊为什么在他腿上挪了又挪才完全将身体的重量放下,直到轻微的刺痛感传来封擎云才明白了他的用心,整个胸口不禁又为此暖烘烘地涨满了不知名的情绪,原本只是习惯性淡扬的笑容也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深浓。
「……没关系的。」轻语著,他并不介意莫磊压著他的伤,这点违和感在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莫磊实在没必要因为在意这个而委屈伤乏的身体枕的不舒适。
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既无理又任性,脾气大嘴巴也坏,他的举止总是蛮横粗鲁的可以,然而那颗心却又比谁都来的细腻玲珑。
像坠崖的时候明明已是怕的半死,却在最危殆的时候仍不忘分神保护自己,而从方才到现在,都已经伤的又痛又累了,却也还勉强打起精神对失序反常的自己处处留心照护著。
为什么?……充溢在心田中的迷惑仍是这一句问语,封擎云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令自己信服的好理由,为什么多年来那已经被自己视作奢求妄想的东西,那贫寡到连血脉相系的至亲都吝於给予半分的,而今却可以如此轻易地从一个外人的身上得到?他不懂,真的不懂……
「是啊,没关系,都随我,反正到时候补你这件破皮囊的还是我……小鬼,你当我吃饱撑著啊,把我摔昏点再看看有没有可能会做出这种白痴蠢事。」翻了翻白眼,莫磊没好气地咕哝著,他还没笨到尽找自己的麻烦。
「莫磊,『不想浪费』是什么意思?」单凭著感觉徐缓地在莫磊的背上洒著药粉,敌不过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在脑子里打结,封擎云决定发挥锲而不舍的学子精神,二十年来惯於承受一切的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追根究底。
「笨!不想浪费就是不想浪费嘛,没念过书喔。」
果然,如预期般,莫磊那张嘴只会丢出这种令人顶上生烟的答案,封擎云苦笑地抿了抿唇,为自己的神算感到无奈……就知道这石头不会如他所愿地一次把话说个明白,不过这可不表示他这身为一帮之主的脑袋就只能没辄地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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