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前者算是他自己拣的该没啥好怨,可是那时候他哪晓得臭小鬼说的北方有那么北,北到冷死人了,这半辈子还没渡过长江的自己几乎每晚都非拿小鬼当暖炉抱才有办法跟周公打交道。
遑论现在还是夏末时节,若等再过些日子到了地头岂不就秋冬时分了,他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特地跑来客死异乡的,这个死小鬼哪不好待,干嘛非住在冰天雪地里头受罪?!至於后面一项,那是更让他怨到傻眼……搞不懂这小鬼到底是踢了哪座山还是掀了哪座庙?要不然哪来这么多想宰他而後快的家伙,他真没想过天底下居然会有人做人比他还失败的……瞧,眼前的这片林又是绿荫扶疏的很……诡异,换句话说也就是鬼影幢幢准没好事,如果说那里头全乾乾净净地没搞鬼,他姓莫的头都可以当拿来下注当球踢,偏偏要回小鬼的窝又非打这过不可,还真应验了那句冤家路窄。
「臭小鬼,请问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也不做的乾净俐落点,怎么会笨到留尾巴给人踩,没人教过你斩草要除根吗?来个抄家灭族不就全没事了,害我现在跟你一样被人拿刀追著砍。」有一句没一句碎念著,基本上叫莫磊在意的可不是封擎云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天大坏事,而是他怎么会拖泥带水地做的不乾不脆,在他看来简直是笨到无药可救。
掀了掀唇终还是决定放弃,谁叫他就算开了口也不知该从何辩起,封擎云只能再次对这堆石头的思考方式甘拜下风,一路被追杀所累积的郁闷也全让这番足令人喷饭的言论给清的一乾二净,果然有他在,再烦忧的心情也能立即纾解,这家伙本身就是一帖治心病的良药。
不过话说回来,哪有人不问是非理由,反倒是斤斤计较有没有斩草除根地把坏事做绝?对於莫磊独特的思考方式,封擎云又有了最新的认解。
所有的是非对错、轻重与否根本全是依这石头的喜好而定,还真该庆幸莫离将这祸害收在身边没放出来,再则该庆幸这石头不懂武艺,十有九成很可能是因为那位鬼谷狂医被吓的不敢倾囊相授,要不然这江湖铁定会被他搅成一池沸水不得安宁。
「小鬼,嘴巴黏住啦?他们招呼你的时候可也没含糊我,要我的命总该让我知道掉头的理由吧,从前几次交手来看,你分明认得那些家伙嘛,有名有姓的你怎么还刨不了人家的根呀。」
「……」怎么说的还是这个?封擎云脸上淡微的笑意可快要苦到挂不住了,「莫磊,打个商量,整件事前因後果说来太复杂,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但後面的你就别再继续问为什么了好不好?」
「行!」想也没多想就爽快答应了,在莫磊想来反正日子还长,只要给点线索他就不怕没法搞清楚那所谓太过复杂的前因後果,而看样子这小鬼的脑袋似乎有点长进了,至少开始懂得讨价还价。
「我之所以没有斩草除根,把人抄家灭族外加刨根去底是因为……」一口气把莫磊想要做的事全数上一遍,封擎云顿了顿静气凝神,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要说出来可还真需要点决心,遑论他还是第一次让旁人知道这出同室操戈的戏码。「……我还不想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啥?」小鬼这是什么答案,叫他斩草除根是砍别人怎么变成了砍他自己?除非小鬼也是……等等,这小鬼的意思是说追杀他们的……都是自、己、人?!难怪了,难怪要他回个家会这样推三阻四地像似要他跳火坑,原来……谁会想伸长了脖子给人砍说……「喂,这样你还回去呀?乾脆我们再转回江南窝著好了,反正你家里的人也不欢迎你,没必要拿热脸贴人冷屁股,又不是活腻了。」停下脚来,莫磊原本搭扶在封擎云肩上的右臂随即一弯一勾,揽著他的脖子身子就向来路转了半圈。
「怎么,打退堂鼓了?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不後悔的。」反手握住颈前那只造反的长臂,尽管一颗心被这番不客气的实话刺的隐隐作痛,封擎云仍是在脸上挂起了打趣的笑容,紧瞅著莫磊的反应打算拿它止痛。
「臭小鬼,你以为大爷胆小怕死?我是在为你著想耶,到时候一堆人欺负你一个,我可顾不了。」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莫磊收回手正想搥上那不识好歹的臭小鬼胸上时,却突然被那双正锁著自己的漆眸闪晃了心神,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小鬼装的也太像了吧?不动声色地故意扮了个大鬼脸,但不论嘴张的再大、眼扯的再斜,那双莹亮的瞳眸仍是没半分该有的反应,就仍只是直直注视著……什么嘛!原来还是看不见,害他吓了一跳,这死小鬼,老喜欢装神弄鬼的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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