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脑筋呢,想了老半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想不翻船得靠点运气了,你确定还要跟我走这一趟吗?也许半途作东的会换成十殿阎王也说不定。」撇唇笑了笑,古天溟原想让气氛轻松些,谁知一抬眼迎上的却是双已然冰结的黑瞳。
好冷……环臂紧圈着膝头贴胸,徐晨曦面无表情地看着月夜下的那双红唇一张一合,至于内容说些什么他已没力气再去辨析,不久前的淡淡暖温霎时退得无影无踪,只剩噬骨的冰寒,冻得连心都发麻。
「带酒给我……是想套我的话吗?直接问就好了,何必还拐弯抹角这么麻烦?」缓缓地,染着疲惫的轻语淡淡自唇间吐出,徐晨曦神色木然地移开了对视的双眸,目光垂落在地上光影交接的模糊线上。
「呵呵……我原本还在想是不是该为白天你的信任道声谢,看来可以免了。」长睫轻颤着,勾扬的红唇笑的嘲讽也笑的有些凄凉。
终究,他仍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一个陌生人怎可能和偌大的青浥基业同放在秤子上衡量呢?他果然又是在作白日梦了,一场名为奢求的幻梦,徐晨曦用力握紧了搭在肘臂上的双掌。
明明已经一再提醒自己别接受那些旁人偶予的关怀,别接受那些一时兴起的温暖,为什么还会生出这种以为是一家人的错觉呢?
这般的痛……全是咎由自取……
「……你怎么总爱往牛角尖里钻?我没想要跟你问这些。」叹了口气,古天溟上前一把将那双自虐的指掌抓握在手里,单薄的白衫上圈圈红痕已渲染而出,尤其右臂更是湿糊了一大片。
抿着唇,古天溟知道那一晚的剑创大概又被扯裂了,微拧的双眉不由地又更锁紧了些。
关于眼前这男人,很多事他还在想,很多事他还在犹豫,在想清楚前他原该保持距离的,只是一看到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种比伤还要痛的忿怨,他就无法不跨过自己划下的界线。
「何必还要骗我……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只是单纯来找我喝酒赏月?相信你什么都不怀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我还没有天真到相信统领南水十八帮的人能有这么笨,笨到人都在面前破绽百出了还看不出不对。」
飘渺的语声幽幽喧吐着,任由血染的十指被人握在温热的掌中,徐晨曦没有丝毫的反抗。
摊牌的时候到了吗?在这风雨欲来的前夕?呵,姓古的还真捡了个良辰吉时……
闭上眼,薄唇微扬勾出抹浓浓的讽色,本就紊乱的心绪这下子更像是掉进了五彩染缸里,扰的找不出一块净白。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从前即使对擎云带着恨带着怨,不也隐忍着同他们嘻哈笑闹了近十个寒暑?这次不过数月而已,怎么却在重要的时候忍不住宣泄出了情绪?
扪心自省着,徐晨曦怎么也归咎不出个好答案,最后只剩下股自暴自弃的冲动。
当他徐晨曦这般好欺吗?恼得他性起,索性把话全摊开了讲,管他人信还是不信,屁股拍拍自此两袖清风再无半点责任,谁死谁活再也与他无关!
猛然睁开眼,黑瞳里空茫的幽泽多了抹星火闪烁。
然而当一想到眼前人了无生气横躺于前的模样,想到同胞手足伤心自责的哀容,点点负气冒出的火花转眼间又消失无踪,他没办法再由着自己的任性毁了这么多人。
一次错,已经太够,擎云也许不知,他有多感谢老天没让他那时的任性酿成无法弥补的缺憾,多感谢老天给了他可以后悔的机会。
「看着我!」
冰冷的面颊突然被阵温暖包覆着,徐晨曦不由自主地顺着这温暖施予的力道抬起头,一双同窗外子夜般深浓的墨瞳正溢满柔情地望着他。
「别把所有的事情全放在一块大锅炒,混得乱七八糟然后再来为难自己的脑袋,这种玩法脑袋再聪明都会被搅成浆糊的,懂吗?除非你想锻炼自己成为天下第一的笨蛋。」
「还记得在浔阳那晚我说的话吗?那时候如此现在亦然,我不会刻意隐藏自己对你作戏,我想……你对我也是这样吧?正因为不想藏所以才憋的差点没学火龙喷火。」
看着那双犹带伤痛的漆眸倏然大睁,古天溟笑了,笑如春风般煦暖。
「有这么好惊讶吗?刚刚不是才说我不笨的。」笑瞅着那双满满映着自己倒影的晶瞳,古天溟轻轻摩娑起掌下那片仍嫌冰凉的颊肤,「我不但不笨还聪明的很,只是懒得解释给人听罢了。」
「我当然知道我所有的问题你可能都有答案,我也知道你不开口是因为你不想骗我,至于你的理由……我相信你的判断。所以啦,明知你不会说我又何必多费口舌,早知道我说一句你就想得十万八千远,我才不没事找话说,光跟你喝酒就好,省得让你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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