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年纪既轻又举止儒雅的青浥当家,一般人大都以为他平易近人随和的很,甚至以为人和善到没什么脾气,因为任是谁对他都是那一脸的和煦笑容,甚至连兵刃相对的敌人也不例外。
只有谁是他的人才知道那笑意实则是不冷不热,对谁都留了分距离都留了份心,想要跟这孩子好到掏心挖肺肝胆相照、成为他蛇鼠一窝的哥儿们并不容易。
谁想得到这回居然会为了个陌生人一路策马急奔轻舟疾渡,就是说给生他的爹娘听,只怕那两个也会瞪直了眼抬头看看太阳打哪方向上来。
「……」讨他欢心?闻言古天溟不禁愕然一愣,视线不由地移往那张眉锁不展的病容上。
连句话都没说上能讨他什么欢心?更遑论这家伙还当街给耿子难堪,十足刷了自己的颜面。
是呀,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般在意呢?
「我也说不上来……顺眼吧,至少样子没獐头鼠目讨人厌就是了。」
是什么……吸引了自己?
是眼里映染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吗?还是那揉合着坚强与脆弱的矛盾举止?抑或是那对漆眸褪去冷漠后不经意流露出的空茫?
犹记得那双眼在阖上前,溢满着与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毫不相称的浓浓艳羡。
「呵……还真难得有我说不出个道理的时候。」屈膝后仰倚向了床柱,古天溟微勾了勾唇棱,露出抹耐人寻味的不明笑意,睇视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难辨。
「我只能说……他身上有些东西,挑起了我的好奇想一探究竟。」
你现在,梦到了什么……
***
『……蘑菇什么还不快滚?破不了那劳什子的玄天奇幻阵就别回来!』
伸出手,男孩一脸惊惶地想拉住眼前快要消逝的艳红轻纱,换得的结果却是红袖翻飞无情挥甩,朱漆大门砰然紧阖,一门之隔却宛如高山深壑般难以跨越。
紧咬唇,男孩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坠下,他知道只有努力再努力,门里的那方天地才会有他的容身之所,门里的那个人才会看得到他的存在。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回来的正好,那小子为了个鸟帮什么的,你就找法子进去替我盯着,看他究竟搞什么鬼。』
如您所愿,您希望的我都会尽力去做,只求您温言一语嫣然一笑……膝跪于地,血色满身的少年吃力地撑掌抬头,期盼那张绝美艳容上能有一抹属于自己的笑容。
『跟他去,给我好好盯着,都到了青浥门前我倒要看看这回还能怎么推,如果阳奉阴违毫无行动就给我杀了,一只不听话的棋子我留之何用!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舍不得?你该不是对那小子起了什么兄弟情谊,跟我说下不了手吧?』
兄弟?他不是我兄弟!即使曾生死共与,即使……半身血缘相系……
因为我姓徐他姓封,您的封。
我只是不懂,比诸于那只不听话的棋,从未相违您命令的我,却为何连个姓氏……都得不到?
他他他他,为什么您在意的全是他,是我的努力……还不够吗?
『尸体呢?其他人呢?光你一个回来?哼,你这差事可给我办的真好!』
袖舞如风,一抹青影随着红彩飞扬暴退数十尺,终是摇摇晃晃地顺着墙沿萎倒。
『算了,现在泷帮群龙无首,剩下不过小猫几只,你既然身为四大堂主之一,该有能耐让它为我所用吧?』
呵……原来真如擎云所料,不愧是一统北水的王者霸主,果然,他才是最了解她的人,那么……
我,究竟算什么?
苍白的脸,血染的唇,捂胸呛咳的青年神色木然地跌坐在地。
摒信弃义背帮叛主,做尽为人不齿发指的骯脏事,没有自己地全然为她而活,结果却……
她还是看不到「我」,看不到那个身上流着她的血、为求一点亲情全心全意讨她欢心的孩子,自始至终在她眼里有的只是一只听话的好棋。
除此外,什么都不是……
错了吗?真是不该求不该盼,不该……痴心妄想?
不过只一点亲情呵护的温暖,这样,也算奢求?
擎云啊擎云,你与我,都太过奢求了吗?
为什么……
蓦然惊醒,徐晨曦猛地坐起身,只是还没来得及吸上几口气平复心悸,不期然的晕眩就如潮涌至,令他虚脱得只能歪倚着墙软软靠着,手脚无力到连身子都撑不住。
闭起眼,徐晨曦难受地只想逃回黑暗里喘息片刻,然而事与愿违地那些刚把他惊醒的梦境又如走马灯般浮现脑际,零落的画面乱糟糟地一个跳一个,可惜不论怎么转怎么换仍都是他不愿想起忆起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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