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却毁在你的手上……”丁尧眼角滑下泪水,余愿未了,他势必得带着饮恨的心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丁尧,你可曾想过改变自己的宿命?”傅玄溟问得很轻很缓,就如同问着自己那般。“我们都活在不幸之中,时时刻刻都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哀悼着,并且耳提面命的告诉自己有仇非报不可,非得这样才能活下去吗?”
“若不这么活,我人生究竟有何目的?”丁尧嘴角流下热血,吃力地问。
“或许,总会遇上一个肯听自己倾吐心事的人。”
“就像你遇上宝宝丫头吗?”他笑着问,眼中的戾气淡薄许多。“可是,老天爷没那么眷顾我……”
“你……”
“死在你手里……我也甘愿了……”哽在心口的那股怨气,丁尧吞咽不下去,想费力的吐出,却无法如愿。“大哥……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了……”
“丁尧!”眼见他含恨而死,傅玄溟终于失控,抱着他倒卧在地的尸首难以接受。“你太傻……”
戚宝宝握着绘有丁尧的血图,木然地步至傅玄溟面前,头一回亲眼所见,一条生命自眼前殒落,甚至是显得毫不费力。
傅玄溟痛苦地闭上眼,知道丁尧那时突如其来的无法动弹,原来是画魂笔与画魂布的神力所致,令他从弱势的局面扭转成占上风。
“我该出手,还是不该?”画布跌落在地,戚宝宝的话声显得破碎。
“这件事,一开始便无法论断谁对谁错。”他们都活在被布置好的棋局里头,而举棋左右他们进退的,是无所不能的上苍,傅玄溟只觉得过得太累了。
他们彼此都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直到如今才真相大白。原来将所有人系在一块儿的,不是所谓缘分的那条红线,而是名为孽缘的执怨。
蹲下身,戚宝宝拉着丁尧已经瘫软无力的手。往后,他的笑容终将成为往事。
两人陷落在遭命运摆布的无奈里,冷不防地,一枝镖锐直地朝戚宝宝射去,若非傅玄溟机警察觉,拉了她一把,只怕那镖箭就要嵌进她的身体里。
“该死!”傅玄溟头一抬,见数十道身影立在五步远外,将他们团团围住。
戚宝宝紧紧抓着傅玄溟的衣袖。“为什么又多了这些人?”
“傅玄溟,交出画魂笔!”那群带头的人厉声说道。
“是震王府的人。”终究,震非还是信不过他。傅玄溟谨慎地拉着戚宝宝站起身,抽起立在丁尧身侧的大刀,现在局势若探近身战绝对是讨不了便宜。“画魂笔在衙府里,有本事你们就去拿。”
“胡说!今晚若不交出画笔,就留不了你的命至五更天了!”为首的男子话一说完,拔刀直黥向傅玄溟。
一场混战就起,中间夹了个戚宝宝的博玄溟,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手脚施展不开来,完全被牵制住。
数十把大刀抵在傅玄溟的刀口上,戚宝宝吓得两眼瞪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掌心巧劲一转,傅玄溟劈落对方数把刀剑,今晚被许多事给搅得心烦意乱,连顿晚膳都用得不甚专心,随便扒了几口便草草了事,导致他现在饿极了!
“好饿……”拉着她直往后头退,傅玄溟脱口喊了一声。
这一声,差点把戚宝宝的胆子都给喊掉。“你什么时候不饿,怎偏偏挑这当口呀?”人家刀口都要抹到脖子上来了呀。
“你有没有什么吃的?”两人狼狈地逃跑,傅玄溟却仍有余力问她是否带有“存粮”。
“我又不像你,一天到晚有仇家跟着,更没有肚子一饿就腿软的怪癖!”说到最后,戚宝宝气得大吼。“快跑,要是拖着我戚宝宝一块送死,我做鬼都不会甘心的。”
她简直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和他凑在一起,圆圆的脸蛋皱成一团,急得都快哭了。
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偶尔和后边儿追上的贼人交手,傅玄溟拖着饿到疲软的身子,拉着戚宝宝做最后的困兽之斗,怎样也不愿平白无故枉死。
直到冲出林子,见到一票这时才出现的捕役们,不知怎地全慌成一团朝他们奔来,戚宝宝见到救兵,简直是哭着求救。
“捕役大哥啊,你们总算来了!”戚宝宝死命拖着博玄溟跑,不知怎地,仿佛有神力附身,一想到对方大刀砍上她腰骨的那种痛,再远她也要跑。
傅玄溟知晓丁尧杀了赵太爷,迟早会遭人发现,眼下出现的弟兄们,定是慌到六神无主才前来寻他。
细想至此,他的嘴角浮现一抹极为嘲讽的笑。这一回,震王府恐怕是没人要替他遮掩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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