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道:”你猜猜,这是什么石头刻的?猜中算你厉害。”仙道轻抚雕像,又用手指轻轻扣击了几下,沉吟道:”照这玉的温度和质地看,有点像陵南国石’青田玉’,n,对了,就是青田玉中的极品’紫檀花冷石’没错。”弥生拍掌笑道:”你说对了,n,该赏你些什么好呢?”故意伸出一根葱管样的食指顶着腮边酒窝,歪着头,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仙道。若在往日,仙道早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亲热;这时,心中却反反复复地念道:”悬崖勒马,悬崖勒马,难道我真该悬崖勒马了么?”想到流川,心中又是一阵剧痛。
他适才只想逃离流川,匆匆忙忙地赶到这里,想到二人临分别时所说的一番言语,心中委实不安,怕流川较真,就此舍他而去,有心立即回去找他,但找到他后又能如何?他既不愿与他隐居,难道他仙道彰还需强迫别人么?可若不走,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能作甚?难道,当真是悬崖勒马的时候了么?
正犹豫不定,弥生一条软软的胳膊围上了他的脖子,柔声道:”你在想什么?”仙道道:”没什么。”弥生见他死死盯着青田玉刻,便道,”你可是不喜欢这玉刻的涵义?我就说么,藤真健司也怪,若要拉拢你,干么不送些名贵的好字好画,巴巴地要我带这劳什子过来,你又不喜欢,岂不没趣?”
仙道正要说”并非不喜”,听到窗棂上轻微的一声响动,他微一凝神,已明白是流川在外,心中先是一松,紧跟着又生怨恨,也不考虑,突然将弥生拉入怀中,笑道:”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尽说这些干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上次我们做到哪儿了?今天继续。”弥生深夜赶来见他,本有此意,但听他亲口道出,也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将脸埋在他怀中,不肯抬起。仙道见她并不抗拒,心一横,一手抬起她脸,朝她嘴上吻去。
弥生被他吻得浑身发软,仙道却一直听着窗外的动静,听得脚步声远去,他也好似被人抽光了力气,缓缓放下弥生。弥生问:”怎么了?”仙道道:”你有酒么?今晚想和你喝个一醉方休。”弥生心中略感失望,但她与仙道分开两个多月,相思难熬,能见到他已是喜悦不胜,房中原备有酒,她便取出与他共饮。
弥生量浅,但被仙道逗得咯咯娇笑,不知不觉间也饮了不少,最后沉沉睡去。仙道将她抱上床,自己接着喝,但越喝头脑反而越清醒,脑中不断出现的俱是流川的身影,他几次强行克制,才没冲出去找他,如此到了天快亮时,才趴在桌子上睡去。
睡不到一顿饭功夫,突然又醒过来,朝四周茫然一望,昨晚的一切如电闪般掠过脑际,仙道阿唷了一声,跳将起来,直奔回自己房中,心中懊悔不已。
屋中空无一人,依稀便是昨晚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他还存了万一的指望,又奔去流川屋中,结果也是无人,床上被褥整齐,看来昨晚并无人睡过。
仙道瞬时之间只觉心被掏空一般,只是一个劲儿地想:”流川走了,流川走了,流川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觉天地虽大,再也无他容身之所。正自彷徨无主之际,忽听一个清冷中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仙道,我在这里。”
仙道乍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还以为身在梦中,定睛瞧时,却见流川正双手抱膝坐在园中池塘边的一条青石凳上,黑发上露珠点点,一颗水珠顺着发丝落到他苍白的脸上,他却似毫无所觉,一动不动。他所在之处就在弥生那间房的外面,本来仙道冲出来时便能见到,但他急于往自己房中寻找流川,竟没见到他。
仙道在他身侧站定,良久,才颤巍巍地叫了声”流川”。流川低头半晌,道:”仙道,我想我可以和你去隐居的。”
仙道又是一震,蓦地里感到悲伤莫明,道:”那你先前为什么一定不肯呢?”流川动了动嘴唇,似要解释,却又突然大怒,道:”没什么可说的,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仙道何尝不想就此与流川一走了之,但因爱他太深,既知他答应自己实非心甘情愿,又怎能忍心利用他对自己的依赖让他走他不想走的路?他心道:”我在哪都能得过且过,流川不同,他外表冷漠,内心却热情如沸,绝不肯让人白白施恩于他而不还报别人。他有疼爱他的师兄师姐,又有忠于他的众多部下,他日前途无可限量,现在他虽一时迷恋于我而答应和我隐居,难保日后不会后悔,到时别人都知他和我曾经断袖分桃,都瞧他不起,他心中又怎会愉快?罢了,他既能迁就我,我难道不能成全他?只要他过得好,我便孤单痛苦一生也是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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