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一心寻找仙道,初见山顶上有不少石头,也没留意,待见了越野的古怪举动,也注意到那块大圆石与众不同,又光又滑,倒似是玉石。石前尚摆放着不少贡果,几枝香烛未烧完,青烟随风飘到他身边,如泣如诉。
流川便似被雷轰了一般,呆立不动,耳中却清楚地听到越野的话:”——他十多年前中了赤火龙的毒后,被人一掌把毒逼进全身经脉,樱谷前辈替他解毒,但她半途不幸身亡,以至毒质留存在他奇经八脉之中。本来,这些毒被樱谷前辈处理过了,留着也不碍事,谁知他在童山上又中人暗算,被人挑断经脉。若真就此终身残废也罢了,偏生这时候跑出本《纵横》来,能教他手足完好,武功大进,却也教他隐伏的毒再发。他思前想后,想是不愿在你面前示弱,还是练了《纵横》。他本盼能与你守的几日是几日,哪知四国联军又突然攻打你们部落,他为你抗敌,到最后,仍是不忍你随他共赴阴间,才使计回到海南,与你定下十年之约。他知你爱他极深,若以实情相告,你势必不肯放他孤身一人去阴间,但十年一过,你习惯了湘王的职责和众人对你的依赖,说不定,便不会再做傻事了——”
越野淡淡述说往事,这些事他十年前从仙道口中得知时固是伤痛欲绝,不知哭了多少次,但长长的十年下来,当年的痴情也好,悲伤也好,毕竟淡泊了许多。这时他娓娓道来,心中只有一层淡淡的哀伤。
他见流川一直呆呆地站在一处,目中神色迷乱,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心中不禁同情,道:”流川,你别怪他,他实在是为你好。他爱你也是极深,你明白么?”
流川摇摇晃晃地走到大圆石前跪下,见圆石上简简单单地刻着”彰之墓”三字,颤声道:”这又是他的计策,是么?”越野道:”我也希望是,可惜不是。流川,你若真爱他——”
流川突然放声大叫,越野吓了一跳,膝退几步,惊惶道:”你——你要怎样?”
流川只觉胸中被千斤大石压住了,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十年,他等了仙道十年,原来仙道早在十年前便死了,那他一个人忙忙碌碌,多活了十年,又为什么?
两行清泪从他脸上流下,他喃喃道:”仙道彰,你究竟要我怎样?为什么我总追不上你?”
越野见他一向平静无波的清俊面庞此刻扭曲成一团,眼中神色凄苦到极点,忍不住也流下泪来,想要上前劝他几句,忽见他眼中一亮,自语道:”不行,我说过十年后要带你走,我说的话不能不算。”他”啪”的一掌推出,将仙道坟上的大圆石打落山顶,大圆石顺着山坡一路滚下,他一只左手如电,飞快地掘起原来大石下的干泥,随抓随抛,顷刻间已挖了个深达半尺的小洞。
越野骇道:”你疯了,快住手!”上前拉他,流川右袖一甩,将他震出几丈,摔倒在地。越野拔出长剑,一跃而起,叫道:”你要他死后仍不得太平么?快住手,流川枫!”他见流川仍没住手的意思,一咬牙,挺剑向流川背脊刺去。流川随手将两团干泥掷出,一团砸在他握剑的手腕上,他把持不定,长剑脱手,另一团砸在他膻中穴上,使力恰倒好处,让他暂时动弹不得,却不会因此送命。
越野半倒在地上,眼见流川身边的泥堆逐渐增高,他一只素白的手上早已鲜血淋漓,他也似全不知痛,仍在不断挖掘。他先还叫了几声”住手”,后来也不知是气力用尽了,还是被流川认真的样子震住了,嘴唇微颤,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流川的动作忽的一停,紧接着他略略直起上身,抬高左掌,在空中一顿,又拍了下去。只听喀喇喇几声响,流川抛出几根木片,又从棺木中拖出一具白骨来。
若说先前他还有甚疑问的话,见到了这具白骨,他也全明白了。这具白骨和世上的任何一具白骨无甚两样,但他一见之下便明白了:这是仙道,是和他有过十年之约的仙道。
流川将白骨抱在怀中,一瞬之间,心肠俱断,眼泪扑簌簌地滚出眼眶,一串串落在白骨的脸上,看上去,好像白骨也在流泪。
流川坐在地上,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伸手替他抹去眼泪,泪水沾了他手上鲜血,涂了他一脸嫣红。流川将左颊贴上他右颊摩挲,道:”我说十年后无论你有什么借口,我也不会放手,我说话算话吧?”越野惊骇无比,想难道他伤心太过,以致疯了?流川脸上神情温柔无比,如梦如幻地问他:”这十年来,你过得好么?可想我么?我可想死你了。”说着再也不可抑制,低头朝他脸上曾是嘴的地方吻去。没有回应,但他不肯放松,再也不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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