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公子,轻袍缓带,手摇折扇,相貌俊朗,温文而雅之中带着三分随意,他的头发甚为奇特,不似一般陵南人束成髻后顶在头上,也不似湘北男儿留着齐耳短发,而是根根向天,然这特异的发型长在他身上便相得益彰,在他儒雅随意之气中更带出一份王者的霸气。
那人在流川打量他时也打量着流川,心中暗暗惊异:”人间竟会有这般美貌之少年。”
流川见了那人的模样后心头忽起异样之感,右手手指轻触着自己的嘴唇,茫然地看着那人。
旁观众人本来一片寂静,见他二人分开后又这般看着对方,有好事之徒便大声鼓噪起来,一无赖尖着嗓子叫:”好哥哥,再亲我一下。”众人哈哈大笑。
流川对他们的叫嚷充耳不闻,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少年公子,众人见他这般叫嚣得更是厉害。那公子尽管素来脸皮甚厚,也不禁微微红了红脸,轻咳一声,正想说几句话掩饰过去,忽听一声惊叫,一人从空而降,看落下位置正是流川所站的地方,不由道:”小心。”
流川听到头顶风声,也不动身子,右手上伸,一托一拨,将那人放下地来,心头兀自还在思索自己的心情。
那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骨瘦如柴,一张猴儿般的脸上一对圆眼睛惊慌地转来转去。他刚站定没多久,几条大汉便分人群进来了,那孩子知道无路可逃,病疾乱投医,抓着流川的袖子,哭着道:”哥哥,救我。”
流川见了他的模样,想起自己幼年之时被人追杀的事来,当下伸手在他面前一拦,对那些大汉道:”干么?”
一个壮汉道:”这孩子私自逃出家门,还偷了家中一件重要物什,我们奉老爷之命将他抓回去。这事和阁下没关系,便请让开吧。”他见流川衣着虽朴素,但气度不凡,此处离仁京甚近,怕他是什么豪门贵族之子,这才向他解释一通,换了旁人早就抡拳打了。
那孩子却道:”我不回去,我根本不是这里人,被他们拐骗了来,天天打我骂我,我死也不回去。”说着捋高衣袖,但见他枯瘦的双臂上满是鞭子留下的印迹。众人一见都纷纷为他抱不平起来,流川更是腾然火起。
他将手中冰糖葫芦往小孩手中一塞,道:”你吃。”那孩子一愣,不知他什么用意,却见他身子一晃,闪电般欺近那些壮汉身边,也不见他怎样动手,那些壮汉个个全身瘫软,倒在地上。
旁观众人一惊之后纷纷鼓掌叫好,那孩子本是误打误撞,这时见他本领高强,也是破涕为笑,在糖葫芦上大大地咬了一口。
但众人掌声未绝,人丛中又窜出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也不说话,右手食、中两指弯曲,直扣流川咽喉。流川右足一点,上了身后转盘子的桌子,此时盘子早已势尽,一个个平躺在桌上,流川左脚一挑,一个盘子向那人面门飞去,那人抓住后回手一扔,盘子又向流川飞去,势道猛恶,边缘直点他脚背解溪穴,他人随盘至,两手成爪,分抓流川脚踝。
流川想起适才看的盘子杂耍,身子一退,左脚将飞回的盘子重新踢向敌人面门,右脚跟着挑起一盘。那人看准盘子来势,伸手去抓,那盘子被后来之盘一撞,忽然变了方向,斜上点他鼻旁迎香穴,那人一惊,身子倒退,但流川第三只盘子又踢出,在第二盘上一撞,第一盘竟似活了般扑前追打,那人伸手去那,流川第四盘到,他又接了个空,只得后跃。
流川顷刻间将十几只盘子尽数踢出,盘盘相连,那人抓不住,躲不开,眼见已退到人群围观之处,无路可退了,蓦地里一鼓真气,将盘子来势缓得一缓,随即双手连挥,将盘子卷在自己掌风之中,用内力震碎后再使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向流川。
流川足尖使力,身子凌空飞上,那人只觉头上百会穴一麻,身子登时软倒在地。要知百会乃人身大穴,碰上非死即伤,流川虽未使内力,但轻轻一碰,也足以令他心寒胆颤。流川在他百会上借力后,身子又自空中轻飘飘地落下,如叶之坠,落地无声。旁观众人登时彩声如擂。
其实这干瘦汉子的武功未必比流川低多少,正面动手流川百招内绝难赢他,只因流川飞盘连击之术闹得他手忙脚乱,心下先存了三分怯意,加之凌霄功乃是海内独到之轻功,竟被流川趁乱点中百会穴,吓倒在地。
流川斜睨了那旁观的年轻公子一眼。他微微一笑,道:”功夫还不错。”
流川哼了一声,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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