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凡姝……”见凡姝要上楼,子玄脱口阻止。他知道哥哥的脾气,最讨厌别人去他房里打扰他工作。
凡姝在楼梯口站住了,冷冷地说:
“怎么,连我都不能去你哥哥的房间?”
她说着就咯咯地跑上楼去了。
子玄和夭姿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留声机里正放着圣桑的《天鹅》,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宁静优美的乐曲声中。
子安的书桌上摊放着几张图纸。他仰靠在书桌前的扶手椅里,闭着眼睛,在幻想中追随那只被音乐家塑造得美如天使般的天鹅。
房门“砰”地一声被不礼貌地撞开。
很少有人敢这样进他的房间,子安不觉皱了皱眉头,转身向门口看去。
“凡姝!”他惊叫一声,站起身来。
戴着帽子、罩着面纱的凡姝已走进门来,声音严厉地说;
“你以为躲在这个小天地里,就能避开我了?我在家天天苦等着你,你倒好,在这儿舒舒服服地听音乐。”
“凡姝,你听我说……。”
子安迎到门边,但不等他把话说完,凡姝已关掉唱机,拿起唱片,看了一眼说:
“啊,小提琴曲!对了,是你最喜欢的,你还曾经邀请……”
说到这儿,她突然咽下了已滑到口边的话。她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唱片光滑的表面,突然,就好像气愤已极似的全身颤抖着,咬牙切齿地说:
“我让你们听,让你……听……”
她把唱片高举过头顶猛地扔到地上,随即,那穿着高跟鞋的脚就狠狠地在唱片上踩着、跺着。
那张辛子安心爱的唱片立刻变成了一堆碎片。
辛子安又惊又气。他简直不明白,当初那么温柔可爱的楚楚,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她不是明明记得自己曾那么热诚地邀请她来听唱片的事吗?他情不自禁地轻唤一声:
“楚楚,你……”
“别叫我楚楚,跟你说,叫我凡姝,凡姝!”凡姝恶狠狠地打断子安。
子安直愣愣地站住了,面对着这个不但容貌变了,而且心性也完全变了的楚楚。
凡姝已走到他的书桌前,怀着那股远远未发泄完的怨气,拿起他的图纸就狠命地撕,嘴里还在尖利地叫道:
“这就是你的工作,你宁愿要这一张张废纸,而把我撇在一边!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甘心被人冷落的人!”
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凡妹一连撕了两张厚厚的图纸,还“啪”地折断了一支画图铅笔。
一股怒气早已直冲辛子安的脑门,他实在忍无可忍,几步跨到书桌前,一把抓住凡妹的手,厉声说:
“你干什么?你怎能这样对待我,对待我的工作!你有什么权利!”
两个人隔着面纱就那么气愤地对视着,僵持着。凡姝淋淋地吐着气,那气透过面纱变成一种嘶声,子安觉得这像是由一条毒蛇吐出来似的,只感到脊背发凉。
终于,辛子安放开了凡姝的手,颓然地倒在椅子里。半晌,才痛苦地说:
“凡姝,你这是何苦来。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你的脸烧伤了,但是你的心并未烧伤,不应变成这个样子。你一点儿不像以前,不像我的楚楚,这是最使我难受的。”
子安说不下去了,他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揭开罩在画幅上的床单。
他凝视着画上那个梦幻天使,既像是对凡姝,又像是对自己,哺哺地诉说着:
“看看她吧,想想我们过去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多么美好,多么幸福,我们都不会忘记……”
从黑色的面纱里发出一阵狂浪恣纵的笑声,简直就像空谷里的狼嚎。
“原来你还留着它,你还想在我身上找过去的影子?告诉你,你的楚楚已经死了,化成灰了!”凡姝的声音从齿缝中泄出,暗哑而难听。
背对着她的辛子安,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凡姝已随手操起桌上的那把裁纸刀。她走到画幅跟前,仿佛要仔细欣赏的样子,辛子安稍稍朝旁边让了让。
谁知道,凡姝竟猛然抡起刀子,对准梦幻天使的眼睛狠狠地扎了下去,并且随手用力一划,把画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一刀犹如扎在于安的心上。他心口一阵绞痛,痛得他不自禁地捂住胸口弯下腰去。
然而凡姝意犹未尽。“真好听,这声音真好听!”她狂喜地叫道,显然非常喜欢刀子捅破画布的响声,紧接着就向天使那姣美的脸庞上扎去第二刀,第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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