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坏(19)

2025-10-06 评论


外头传来重开宴席的欢闹声。

从轻敞的雕花窗往外望,几名醉颠颠的寻芳客拉着花娘们,在红灯点缀的九曲桥上醉歌乱舞。

鄂奇峰起身走去,再次临窗伫足,瞧着不远处的风流浮靡。

他的肩线好宽,乱而微鬈的黑发覆住颈后,拔背劲腰,那背影像座小山,坚定沈静。

朱拂晓不由自主地接近,盈盈来到他身侧。

“‘秋家堡’尽毁,我、三师弟带着燕妹一切从头再起,北方牧场现下规模尚远远不及‘秋家堡’全盛时候,但‘长春药庄’的生意倒还可以,往后持续发展,要重建‘秋家堡’指日可待。”

“那很好……”她点点头。

想到他师门逢难,与师弟、师妹这些年相依为命,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终有今日成就,暂不管他之前如何耍弄她,内心对他是有佩服的。

“那很好。”深吸口气,她诚挚又道。

鄂奇峰沈吟片刻,目光终调转回来,落在她微仰玉容上。

被他看得呼息略窒,她胸口莫名绷疼,很想问一句,他此时看的究竟是谁?是她朱拂晓?还是在寻找他心里的姑娘?

其实她也想问,自从翔凤香消玉殒后,他可曾有过谁?又为谁心动过?

鄂奇峰淡淡笑,眉宇虽沈,严峻之色已缓下不少。

他嗓音持平。“今年暮春,三师弟从南方回来,夜宿江畔乌篷船时,无意间窥见有江湖上的人暗中接盘,把走私之货和来路不明的赃物转手交易。江湖走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三师弟没想多惹事端,一直蛰伏不动,却在那群人中瞥到几张熟悉面孔,他认出来,是当年随二师弟闯进‘秋家堡’的人,而且那次转手的货中,有三匹混过种的白雪驹。”

“那些人……是寒爷的人?”她问得心惊胆颤。

他又沈吟了会儿。“追查后,接盘的确实是寒春绪的人,但转手的那些人与寒春绪的关系究竟如何,尚且不知。”

“倘若见到寒爷,你难道要大剌剌质问他?”

鄂奇峰对她突扬的声音微微挑眉,若非知道她气他气得要命,恨他恨得牙痒痒,他会以为她在替他紧张。

“我打算跟他谈一桩好买卖。”他目底烁光。

“啊?”朱拂晓被他的答复弄得一头雾水,蓦地意会到自己似乎太激切了点,古怪的热气从心窝直冒,她颊若霞红,与一身金围紫衫裙相应更美。

花厅中静默而下,两人四目相交,九曲桥上的喧闹彷佛离远了,听不真切。

她像又看见那个“阿奇”了,有什么东西投落心湖,眼前的“阿奇”有些忧郁、有些深沈,有意无意允她看见他的秘密。

“朱姑娘,如果妳要骂我堂堂男子汉,最后却得靠女人去攀关系、找门路,我也无所谓,因为我确实如此。只要能有二师弟陆竞高的消息,解我这十三年来的想望,妳要我跪下有何困难?”

“谁要你跪了!”她红着脸娇斥,喉头略紧。

不好。当真不妙。

这次若栽下,那是赌心、赌情,比赌死生还严重。

她惊惧,兴奋且惊惧,体会着那近似义无反顾的感情。

鄂奇峰没驳她的娇斥,女儿家就有这权利,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要如何颠倒黑白都在理似的,这一点,她与翔凤又像个十足十。

“我知道妳并未卖身‘绮罗园’,也就无赎身之事,朱姑娘若肯帮忙这一次,妳有何愿望,鄂某定尽全力为姑娘达成。”离太近了,再加夜风拂入,他一直嗅到她身上的馨香,那香气已缠绵他好几日,从他俩初遇的那一晚开始,尤其在深夜时候,他睡不成眠,会特别折腾心志。

“在‘长春药庄’那夜,你为什么耍弄我?”她问出一直悬于心的事。

鄂奇峰明显一愣,随即宁定,毫不闪避她直勾勾、盈着月与灯色的眸光。

“我在耍弄自己。”峻唇终掀。

朱拂晓深思看了他一会儿,反复想着他话中意。

“那时,你把我当成翔凤,想着自己还在‘秋家堡’的那段日子,是吗?”

他没答话,算是默认了,表情有几分耐人寻味,看她看痴似的。

她由着他瞧,同时想着方寸间的波动,那滋味明明暖稠如蜜,却带酸味,冷不防呛上鼻腔。她周身热呼呼,耳热脸热,喉头却不受支使地泛堵。

真没用!

她朱拂晓何时也学起自怜自艾?

这模样未免太不入流!

“你往后会跟你的燕妹在一块儿吧?”没了姊姊,幸好还有个妹妹,他的师父、师娘在生时要他当女婿,他最后总会担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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