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就好了。逃得远远的,逃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韵仪让他拉得急了,跌了一跤,他连忙停下来,查看她的伤势,「乖,韵仪,不痛不痛……」抱着韵仪,他哄着,干脆把她背起来,继续逃亡。
但是陆师叔忘记了,今晚的天仙子,还没来得及给韵仪服下。
她昏昏沉沉的脑子慢慢清明起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被背着像是在逃难,服食了太久的天仙子,她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现在是梦么?好逼真的梦啊……
「大师兄……」她微弱的喊。
「……嗯。」陆师叔应了声,继续往前疾奔。
是大师兄吧?应该是大师兄……她趴在宽阔的背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什么地方不对呢?她不知道,她只觉得好累、好累……
模模糊糊中,突然听到「大师兄」大喊大叫,还有很多人的声音,她不大明白地抬起头,看到大师兄悲悯的眼睛。
「陆师叔,刘师叔什么都说了,放下韵仪,跟着我们回去投案吧!」谷梁朗慢慢地说着。
「为什么不放过我?」陆师叔嘶喊,「掌门师兄是刘师兄杀的!他趁着掌门师兄抓住我的时候,从背后给了他一剑!师叔祖也是他下的手,我没杀人,没杀人!我只是想要跟韵仪在一起而已,我只要跟她在一起……放过我们吧!」
背着她的是陆师叔?韵仪偏着头看,看到陆师叔的侧脸。许多夜里,她是看到这张脸的,但是她却只觉得是做梦……那是做梦……
这张脸吻着她,慢慢脱了她的衣服……那都是做梦吧?那是做梦吧?
不行。就算是做梦也不该是师叔。
她拉下发带,突然从背后勒住陆师叔的脖子,她神智虽失,武功还在,使力往陆师叔的背一踹一坠,只听得喀啦一声,陆师叔软垂于地,不动了。
「韵仪!」谷梁朗要抢上前,韵仪却捡了陆师叔的剑退了几步。
她表情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又低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大师兄,我还在做梦么?」
「……是,是恶梦。」谷梁朗又是不忍,又是心疼,「来,韵仪,我们回去……」
「大师兄,这恶梦好长喔,好长的一个恶梦……」她笑着,表情微微的悲苦,「我也该醒了……」
她猛然将剑往颈项一横,众人抢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流血倒地,谷梁朗赶紧将她抱起来,她只展了展眼睛,笑了笑,却不能够出声音。
真的是好长的恶梦啊……她的神智渐渐昏迷、抽离,这一切都是恶梦吧?等她醒来,她会忘记梦里的事情。
爹爹会骂她:「懒丫头,要睡到几时?」大师兄会对着她笑,他一定是要娶她的,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不娶她娶谁呢?
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快点醒过来吧……
但是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洗清了冤屈以后,看着绯琳掌了掌门一职,谷梁朗就带着秋娘走了。
杏仙派经此一劫,虽然武林耆宿大老帮着遮掩,但还是引起许多耳语,门人脸上挂不住,纷纷求去,只剩下绯琳和几个女弟子。
绯琳终究是个人才。她趁机弃武从医,又将历代的药书典籍整理起来,渐渐的,有些医家女儿不愿在家让父兄看轻,就拜在杏仙派门下,后来东霖的知名女医都出于此,杏仙派成了女医门,弃了武林,反而少了纷争。
安府被烧之后一年,又在灰烬中重建起来。虽然和杏仙派有过这样的仇隙,但是绯琳执掌掌门,风雨飘摇之际,他反而多方帮忙,两个妹妹都拜在杏仙派门下,希冀集医、药两方之力,互相校证古籍,希望可以找出治愈心疾的良方。
至于谷梁朗和秋娘……他们就这样一去杳如黄鹤,再也没有消息了。
有人说,师门出了这样的事情,秋娘又因为劳心奔波过甚,一病而亡,万念俱灰的谷梁朗斩去烦恼丝,出家了。
也有人说,死的是忧愤伤心的谷梁朗。毕竟师妹韵仪就算不是他害的,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郁愤勾发了未愈的毒伤,就这样死于旅途,秋娘伤心欲绝,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了却残生。
事实,只有五姨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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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们俩憔悴苍白地进了谢家庄,秋娘旧病复发,几乎就此死去;谷梁朗遭逢师尊、师妹骤逝,心情非常低落,看秋娘几乎不治,两口棺材都置下了,预备与秋娘同年同月同日死。
没想到秋娘居然渐渐活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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