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沈璎珞找不出其它字眼能形容沈启业。
他真的想要钱想疯了。
丧尽天良的恶毒办法,他竟然能说得这般麻利顺口,严家上下有多少人,全是活生生的性命,有慈蔼待她的李婆婆、有爽朗正直的汉子阿土、有福态可爱的喜儿、有笑声独特的馨馨、有温雅俊逸的公孙谦、有娇俏率真的欧阳妅意,有好多好多善良的脸孔,更有着尉迟义……她怎么可能帮助沈启业,做这种疯狂恶毒之事?想都别想!
「是严家先对不起我们!他们全都该死!」他吼。
沈璎珞怒掴他一巴掌,又重又响,几乎打疼了她自己的手心,也终于让沈启业错愕放开她。
「没有人对不起你!你没有资格伤害严家任何一个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不该怨天尤人,你只能怨你自己!真正该死的,是你。」她说了重话,顾不得任何兄妹情谊,她受够了沈启业,她后悔自己这番话没有早些说,她应该在爹仍在世时便斥责她的兄长,而非静默站在一旁,眼见他伤害沈家。
沈璎珞挺直腰杆,傲然旋身,要离开已经无法沟通的兄长沈启业,完全没去注意身后黑影正高高举直双臂。
哐!
一坛老酒,重重击向她的后脑,酒坛碎裂,酒液四散,浓烈酒气霎时漫开在酒窖之中。
沈璎珞匍匐倒地,脑后血水混着酒,绽开一片。沈启业眼光涣散,嘴里含糊说着:「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只能怨你自己,谁教你不肯帮我……」尉迟义捏烂手里纸条,连同欧阳妅意递给他的指环,深深扎在掌心里,他不懂何以短短几日,风云变色;何以短短几日,他失去了一切!璎珞!璎珞!你为何要走?什么叫做你自己保重身体?
什么叫做祝你与采菱姑娘白首偕老?
关采菱屁事呀!一看到采菱两字出现,他就知道她误会了!
他和采菱白什么头偕什么老呀!
他这辈子唯一想白头偕老的人,名叫沈璎珞!
他被欧阳妅意努力摇醒,意识还浑浑噩噩,伤口又痛得难以忍耐,欧阳妅意不断拍打他的脸颊,一句「义哥!沈璎珞要离家出走了啦!」将那些浑噩和疼痛全数踢飞,他瞠目跃起,不顾伤处裂开,鲜血像涌泉瞬间渲染胸前衣裳,红得惊心动魄。
他率先奔进小竹屋,里头窗明几净,床榻上的被褥折迭整齐,竹椅靠拢在桌下,瓶中清荷半舒展着粉白相间的淡胭色泽花瓣,一如她仍在时的恬静清爽,不同的是,她不在竹屋,她爹的牌位也不在!尉迟义疯了一般地低咆,跑出房,四处寻她。守前门的吉利,守后门的小陈,守东门的有财,守西门的大个儿,四人皆表示整日都没有看见沈璎珞身影,也没有载货马车进出,她不可能藏在货堆中混出府去,尉迟义推测她应该仍在严家,除非,她攀墙出去。
严家的墙高比寻常人户高上几尺,没练过轻功的人想攀上去,难上加难,更遑论是柔弱如她。
她还在严家!
一定还在!
尉迟义焦急喊她,嗓音响彻严府,迸裂的伤口不住地淌出血来,他早已无暇去管,那样的痛楚,他忘了、他感觉不到,一心一意只填满沈璎珞。
「璎珞!你出来!你别躲我!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我和采菱没什么!我不要她!我从头到尾都不要她!我要的只有你!璎珞!」
即便站在距离最远的后门,亦能听见尉迟义这番嘶吼。
「我向你解释过了,你为何不信我?!为何仍抱着怀疑?!为何要走?!」
又一声混着伤势剧烈疼痛的吼间,惊破全府宁静,他盲目奔驰,边跑边说。「她只是一个破大夫!只是替我敷药!只是差点弄死我!只是!该死的路人一只呀!」她问过他,那个女人是谁?她问过他,他与那女人在房里做什么?
当时的支支吾吾,只是想掩盖他受伤的事实,怕她担心怕她难过,他不知道竟会教她误解至此!
早知如此,他宁可什么都告诉她,让她看自己身上又丑又深又长又几乎要见骨的伤口、让她吓得大哭,也不要她决意离开他!
「你连我送你的指环也不要了,就像你也决定不要我了一样,是不?」
凌厉的嘶哑,响彻云霄。
「我本来不信那一套,什么金刚钻恒永远,一颗永流传!我以为那是严尽欢想来骗钱的词儿!他们说金刚钻坚硬不易破碎,夫妻间正流行拿它来比拟爱情,我这辈子没这么蠢过!在秦关的匠房里一颗一颗挑、一颗一颗选,非得要找切工最漂亮、光芒最炫目的,我想把它送给你……那不只是一颗钻!那是我的心呀!你却宁可拿它去典当,等同是将我的心一块儿给当掉了!璎珞,不要这样待我!」尉迟义跌跪在地,上半身趴在石阶,痛得挺不直腰杆,血洼随即在他膝处凝成一摊,他喘着气,每一口呼吸都撕裂血肉,光是起身,已是满头大汗,他的力量不用在忍耐疼痛上,反而奋力呐喊:「喊我的名字!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他试图听着,摒弃嘈杂的风声水声,以及自己吁喘的浓重吐纳声,想听仔细是否能寻到她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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