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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其实好怕,怕当她踏进山洞时,会再看到空无一人的情景。
这一天好难熬,见了他之后她便心不在焉,甚至连照着药单配药的简单工作都差点出了错,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府里的人都睡了,她才施展轻功奔向山林,途中还因为太心急不小心绊倒了。
她忍着疼痛,连沾染的尘土都无暇拂去,直至来到山洞,拨开了挡在洞口的枝叶,看到手中的灯笼在山壁上映出了长长的身影,提悬忐忑的心才终于踏实了。
她走进山洞,在他身旁停下步子,一如平常地保持沉默,却不是她不想开口,而是几欲满溢而出的激动让她开不了口。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要用那种灼热的眼神看她?好多话、好多话想问,但她只能紧紧地凝视着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霍戎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强迫自己迎视她的目光。
就是这样的表情……逼得他在日间落荒而逃。
他设想过许多再相见的场景,猜她可能会怨怼瞪视、可能会斥喝驱离,最有可能的是佯装不识地忽略。他已备好各项化解怒意的应对方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却是用一双盈满不可置信的泛红瞳眸看他,眼中的激狂喜悦像是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那时他无法直视,还可以藉由不敢久留的原因逃离,但此时他却只能坐在这里,任由她用纯然的温柔鞭笞着他,因为她是他抵达成功的重要关键,他必须把握她对他的感情,再一次地利用她──
狠心将胸口的翻腾抑下,霍戎微笑,凝睇她的俊眸散扬着无边无际的魅惑深情,将猎物诱引至更加无法逃脱的境地。
“你来了。”从不曾逾礼的他,第一次伸手碰触她。
他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指尖,那股颤动却瞬间流窜过她的血脉,重重击进了心窝。茱萸震了下,心跳快到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却没有抽手,他的温暖让她舍不得抽手。
以往她只要一进洞口就会将灯笼熄灭,可此刻她不想这么做,她想看他,仔细地看他。茱萸在他身旁跪坐下来,视线来回在他脸上流连。
这段时间的分别,加上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难过,将她暧昧不明的感情全勾了出来,不舍及依恋毫不隐藏,掌指回握住他的,握得好紧。
端木柏人的思想特立独行,兼之将女儿守得滴水不漏的自信,守礼矜持完全不在他的教导范围之内,所以茱萸不懂什么叫礼教、不懂什么叫男女之别,初次体会到爱情,她全心全意地感受,真诚地给予。
但她毫不保留的爱恋,却成了压在霍戎心头的一块大石。
他承认,这是他计谋中的一环,从她之前的言谈中,他能感受到她对端木一家的深厚情感,也看出她安于平淡生活的恬静个性,要她首肯跟他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若他一出现就直言来意,这等于是将他的居心昭然若揭,让她完全看清他的面目,就算她对他有所好感,也会当场被毁得一干二净。
成功在即,他绝不容许失败,他必须一击致胜。而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有什么能让她义无反顾?
答案清楚浮现,一个最卑劣、也最不会节外生枝的方式──唯有情感能诱得她愿意隐瞒家人,与他远走。
当然,为了前程他不会做出玷辱她的傻事,他要娶的是那个已受封爵位的郡主,就算是她──可以让他迈向贵族公卿之路的通行牌──他也不会让她成为妨碍,他只想带她离开,之后会再伺机告诉她实情。
于是他回来了,以迷途知返的深情面貌朝她接近。
对功利至上的他而言,要装出爱上她的款款深情并不难,要假装不曾忘恩负义也不是难事,最难的莫过于他必须在她纯洁信任的注视中继续他的欺骗。她毫无防备的倾心,原该是他要善加掌握的利器,却出乎意料地成为他下不了手的主因。
“你的伤?”即使他已恢复到能消失无踪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那关心使他胸口一窒,霍戎深吸口气,想着他的过往、想着他的目标,逼自己把良心泯灭。
这并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他只不过是利用一些小手段,让她能心甘情愿跟他走,如此而已。他甚至没恶劣到人财皆得,她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得知真相后,她最多只会因为被骗而难过一阵,等着她的是身世大白后的荣华富贵,对她只有好、没有坏。
良知呐喊着那全是狡辩,被贪婪蒙蔽的理智却选择继续他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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