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置之不理的霍戎只好也跟着停下,但他只是冷冷回了句:“我们没有空理别人。”
他的武功比她强许多,早已将声音听得真切,还听出那哭声来自一名妇人及小孩,但他向来就不是古道热肠的人,独善其身是他的处世原则,现在只想完成任务领赏的他更是不愿节外生枝。
“一会儿就好。”不顾他的反对,茱萸策马奔进了林子。
霍戎低啧了声,赶紧追上。他忘了,她连他这个濒临死亡的陌生男人都不愿放弃,如此仁慈心软的她又怎么可能对别人的困难视而不见?
对方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并不远,因此在官道上的他们才听得见。
才刚接近,眼前的情景让霍戎的背脊迅速泛上恶寒,手中不自觉收紧力道,勒得马儿缓下了脚步──
一抹灰影悬吊树旁,那是一个男人,但被动轻摇的姿态却像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有名妇人和小男孩抱着他的小腿大哭。
为什么只是哭,不把他解下?那是因为太高了,他们攀不到,无计可施却又伤痛欲绝,于是他们只能哭,他知道、这种感觉他知道……
那画面,像过往再一次在他眼前重现。
霍戎想退,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的身子却僵住了,连视线都别不开。他毫无招架之力,眼前情景和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恶梦化为一头可怖骇人的兽,用它凶锐的爪牙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心神撕成了碎片。
“帮我救他!”
身旁响起的急喊解救了他,让他得以自摧毁心智的画面中脱离,才短短瞬间,他的背已被冷汗整个湿透。
见他还怔坐马背上,已奔至树下又跑回来求救的茱萸满怀不解。他的脸色好差,视线好空洞,神智仿佛游离了一样。
他的模样让她担虑,但忙着救人的茱萸没办法这时候问他,她的武功不够专精,没办法解下那个人,若是那人还有救,每一秒都必须争取。
“快点!”她扯住他的手臂,用尽力气要将他拉下。
或许是着急的她力气突然大增,或许是惊慑中的他忘了抵抗,霍戎被茱萸从马上拉下,推向那棵树。
霍戎全身血液冷透,感觉像置身于醒不来的梦魇中,犹似魔音的哭声、曾经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的摇晃吊尸,一切都那么熟悉,将他带回了十五年前,仿佛他没有武功、没有才智,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男孩。
“霍戎!”连动怒都很少的茱萸。急得扳住他的肩头大喊。“有什么问题我之后再帮你,你先帮我救人呐──”
她的执握给了他力量,对上那双温暖的眸子,陷在心障中的霍戎总算被拉回现实。那不是他爹,他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小男孩……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定心,随即抽出随身短刀,凭借树干跃上枝头,划断绳索后一曜而下。
一落地他就立刻背身远离,任由他们手忙脚乱地将人接下也不愿插手相助,光是靠近就已耗去他所有的心力,他没办法再做更多。
霍戎痛苦闭眼,要自己什么都不想,却怎么也抹不去深据于心的痛苦。
一接过人,茱萸就尽力抢救,她很想把握任何机会,但人已上吊多时,连身体都变得冰冷,无力回天的她只能难过罢手。
她摇摇头,绝望的妇人和男孩见状立刻哀号痛哭。
“爹──”
“你为什么那么傻?没钱咱们可以再想办法啊,你就这么走了,教我们母子怎么办?啊、啊……”妇人哭得声嘶力竭。
该死的!为什么连这个都要那么像?霍戎狠狠咬牙。上天是故意耍他吗?在他几乎要成功之际再让他看到过往情景,藉以谴责他的所作所为?
他没错!他只是竭尽所能地往上爬,他没错!别以为这样就能击倒他,不可能,绝不!奔腾的怒气占领了理智,霍戎猛力攫住茱萸的手臂往回走。
被他像要杀人的凛冽表情吓到,茱萸失神间被拉得踉跄数步,才想到要反抗,但她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他抗衡。
“他们搬不回他,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过狠的力道握得她发疼,但茱萸还是试着挣扎。
霍戎满脸阴郁,连话也不回,甚至不想费心和她拉扯,也不愿上演她跑他追的戏码,直接将她扔上他的坐骑,然后立刻上马坐在她的后方。
她还想抗议,他却已策马奔驰,在经过她的马匹时顺势捞起缰绳,带着马匹飞快离开。
听着那对母子哀凄的哭声越离越远,茱萸的心里满是疑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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