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说是因为准备婚事以及接手顺王府的事务,让他忙到应接不暇,所以至今都找不到时间和她好好谈谈,但不管再怎么找借口,他心里仍然很清楚,他是不晓得该怎么面对她,所以一直拖延着。
如果她能骂他、吼他,他反倒还比较知道要用什么态度相符,但她却选择默默接受,让他连想道歉都找不到恰当的时机。
总是该解决的,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和郡主拜堂成亲,若让她亲眼目睹那一幕,那他就真的是……霍戎沉痛闭眼。他的恶毒自私,连他自己都找不到形容词。
无声叹了口气,他换上冷淡的表情朝她走去。
茱萸正想离开,一回头却见他正朝着她走来,凌乱的思绪顿时梗在喉头开不了口,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身上不再穿着利落便捷的劲装,而是换上手工精细的锦织衣袍,更让她意识到他即将成为的身分──她的妹夫。
“为什么不回去?”在适当的距离停住,霍戎开口,语里不带任何温度。“护你的王爷已经过世,夫人防你都来不及了,更不可能给你任何名分,回去吧,我会说服郡主给你一些应得的财富。”
明知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仍刻意扭曲她的动机,他必须让她恨他,她才能走得决绝,她的心伤才不会那么痛。
他却不知,再多的伤害她都能承受,她早有觉悟,爱他的心让她得以对他的所作所为无限包容。很傻,茱萸自己很清楚,但爱他已用尽她的心力,没有余力再去保护自己。
茱萸咬唇摇头,还在思索该如何开口,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迟疑地冒了出来:“你爹……也是像那样抛下你们吗?”
语音一落,他们两人都震住了。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提起这件事,霍戎也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脸色倏变的反应让茱萸好后悔。从他那一晚的失常举止,她就该清楚那是他不愿多谈的禁忌,为何她遗要提起?但不知为何,刚刚脑海突然浮现他那时充满伤痛的面容,她的心一紧,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霍戎静默许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开口,平抑的嗓音才缓缓扬起。“是,又如何?”
他从不曾和任何人深谈自己的身世,就连用尽心机也不曾想过要把这些拿出来博取同情,他只想把这一段过往深埋,埋到他再也亿不起的程度。
听到她的问题,他直觉就想转身离开,但对她的愧歉让他仍继续站在原地。这是他欠她的,在对她做了这一切之后,他根本没有立场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你母亲呢?”茱萸踌躇了会儿,第二个问题又脱口而出。
“死了。”霍戎抬眼,直视向她。“为了扶养我,她操劳过度,最后晕倒暗巷,在寒冬中过了一夜,等我找到她,她已经冻死了。后来是我父亲的同门师兄看我天生武骨,收我当弟子,我才能一路爬到这个地位。够详细吗?还有要问的吗?”
她从不多问,一旦违背个性开了口,代表着她内心的渴求已冲破了她的淡然,与其缓慢地一问一答,他倒不如直接说了个干脆。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没将那些过往放在眼里,但茱萸看得出来,隐于平静之后的是深沉的伤痛。
若那师伯真是好人,又怎么可能会坐视师弟走投无路、选择自尽,仍不伸出援手?又怎会放任他们孤儿寡母贫苦度日仍不闻不问,直至发现他有一身好资质,才把他带回收养?
她还想问,被收留之前他经历了多少颠沛流离?在进入师门之后,他是否曾被鄙夷欺凌?可她问不出口,她不想再勾起那些残忍的回噫引他心伤,这就够了,让她能明白他为何那么执着于名利就够了。
“我只希望你快乐。”她轻声低道。
如果权势富贵能让他厌到满足,即使他为此背离她,她也不会有任何怨怼。
她看过他笑,就算那是在诱惑她,里头真挚的愉悦是不容错认的,但自从带她离开之后,他就不曾笑过了。若这些真是他要的,当追求许久的目标就在眼前时,得意和兴奋早该喜形于色,而不是露出那么沉重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霍戎像被踩中了痛脚,恼怒陡生。她凭什么揣测他?她该做的是质问他、责备他,而不是用自以为是的温柔包容他!
“我是不快乐,有你在这里提醒我的奸诈,我怎么快乐得起来?”他俊眸寒眯,狂猛涌上的怒意将他的歉意全都毁去。“是你说你愿意给的,别以为装出一副无怨无海的模样就可以激起我的内疚,我要娶的人只有郡主,永远都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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