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也不愿意撞着窟窿呀,他只不过是想尽快将我们送回家去。”上官白玉就事论事。
在佛寺门口上马车前,丁香也是叉着腰跟阿信说:“小姐赶着回家陪老爷吃午膳,你跑快点!”所以眼下受困的局面,他们三人都有责任,不能全推给阿信一肩承担。
“小姐,你就是心好,才会宠坏下人。”虽然她丁香没资格说这句……她正巧也归类在被“宠坏”的那群下人中,时常对小姐大小声,不过她不是在凶小姐,而是一担心起来,嗓门就跟着变大。
丁香摸摸上官白玉的双手。好冰,这怎么行?她立刻打开车厢角落的大木箱,里头有她为小姐准备的数件衣裳及杂七杂八日常用品,她翻出一双软毛手套,替上官白玉戴上。
“你倒是说说有哪个被我宠坏?大家一直都那么好。”上官白玉不觉得身旁有谁“坏”。丁香的嘴虽然刁了些,但是做人热心肠,待她又谨慎关心,多好。阿信也是,驾车时,车厢内总是平平稳稳,极少发生颠倾,今日算是偶发意外,不怪他。
“我不跟你争这个,我答应你,等阿信回来后,我半句话也不多啰唆。小姐,来,茶还微温着,喝一点。”
“谢谢你,丁香。”谢谢她不念阿信,也谢谢她斟来温茶的贴心举动。
主仆俩坐在车厢里等待,无法明确地估算过了多久,但是那壶茶已由温转凉,停歇的雪再度落下,车厢里越来越冷。丁香将木箱里所有的衣裳都取出来,一袭一袭往小姐身上罩,但上官白玉还是冷得直颤抖。她身子骨不好,自出世便带有宿疾,她很瘦,凉秋时节就已需要厚重衣裘暖身,每到寒冬,丁香就像遇到战争一般,小心翼翼地看顾她,只要一不注意,上官白玉就会生病,发起烧来便没完没了。
“阿信在搞什么?怎么还不回来?”丁香第二十次嘀咕这句话。
“丁、丁香,阿信很、很快就回来,你、你再等一会儿……”上官白玉也是第二十次帮阿信说话,只是牙关完全不听使唤她颤呀颤。
“怀炉也不暖了,啧。”炉里的炭早就成灰了。
“没、没关系,我不用怀炉……”
再这么下去,小姐没病死也会先冻死!丁香受不了继续缩在车厢里什么都不做。“小姐,你在车里等我,我去捡些柴来生火。”
“丁、丁香!别出去,外头下着雪……”上官白玉才开口阻止,丁香早已一阵风跑得不见人影,她只能将句尾吁成一口白雾,随着笑叹呼出。这丁香呀,标准的行动派,也不听人说完话。
她望向车窗外,雪花飘落,此昨夜那场雪还要大,丁香一个人跑了出去,要不要紧?
不是她爱操心,而是丁香有过太多回将自己弄丢的纪录,看似精明能干的丁香,可是个道道地地大路痴。
“丁香?”猜想贴身婢女应该还没跑远,上官白玉扬声叫唤,但没得到回音。外头一片白皑皑,车里已相当冷,不难想象马车外的气温定是更吓人。
上官白玉不放心,决定下车去寻丁香,她见识过丁香路痴的程度,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八个字来形容绝对不过分,连在府外几尺的街巷上都能走失,更何况是眼前这片林径。她若继续坐在车厢里放着丁香不管,恐怕那丫头会一路走到西京去。
上官白玉拢紧毛裘,拿起纸伞,跨出车厢迎面就是一阵刺入骨髓的寒风。
“好冷,咳咳……”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绣鞋陷入积雪里,步履维艰,每走一步,就得费更大的劲将纤足从雪中抽出。
“丁香,你在哪儿?丁香……”
雪地上,已经寻不到任何足印,她只能凭着印象中丁香消失的方位朝南前行,一边出声喊丁香的名儿,一边找人。
林径里极为安静,唯有她的叫唤不时响起,丁香不可能听不见她的声音,
除非丁香已轻跑得更远,甚至是跑出这片林子。
“丁香!”上官白玉不放弃,往林子深处走。
白雪苍茫,放眼望去的景物都变得神似,东南西北早已无法确定,但是上官白玉并未迷失方向,她仔细记住走回马车的路径。不过,天寒地冻,让她四肢僵硬,落在纸伞上的雪变得好沉重,不知是雪越积越深,抑或是她的体力消减,要抽出踩入雪中的脚越来越吃力。
“哎呀!”脚一滑,她跌进积雪中,纸伞脱手飞离十步之遥。
所幸积雪软绵绵的,跌了也不疼,只是这下子要从雪里脱身爬起可就困难重重,抽了右手陷了左手,抬了左脚绊了右脚,上官白玉狼狈不堪,身上毛裘全沾上雪湿,渗透过布料,让她尝到沁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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