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人与绘像之间的落差……”忽然觉得很需要抹抹额上冷汗的府内总管,满心不安地将眼瞟向身旁的骗子画家,“倘若将来小姐的夫婿在见到小姐后,说咱们骗人怎么办?”
封浩愉快地挑高两眉,“这不就是你家老爷找我来的目的吗?”本来就是骗人用的啊。
“可……”
“总之,咱们先把你家小姐嫁出家门就是,至于后果,我想你家老爷日后总会有法子收拾的。”封浩朝他摆摆手,一点也不将这点小问题给放在眼里。
府内总管的眉心几乎敛成一直线,“怎么收拾?”
“到时就叫你家老爷对未来的乘龙快婿说,闺女既已嫁出家门,概不退换。”封浩气定神闲地一笑,继而有恃无恐地两手环着胸,“我想,依你家老爷在朝中的德高望重与官居高位,眼下,应当是无人敢登门指着他鼻子说他骗婚才是,若是这招不行的话,到时就叫你家老爷抬出千里候大人的名号不就结了?”反正这些名人高官所重视的,不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至于名不副实,那都只是利益之下的小事,能否攀结成亲家这一点,这才是他们骨子里最重视的一环。
府内总管仍是有些犹豫,“这么着成吗?”
“怎会不成?”封浩一脸无所谓地将画绢搁至一旁静待笔墨晾干,同时还不忘对他叮咛,“记得,在新娘嫁出门揭盖头之前,你可千万别让你家小姐在外抛头露面,不然若是不小心露了馅,到时可就前功尽弃了。
“小人谨记在心。”
“接下来该画哪个?”封浩伸了大大的懒腰,再次取来另一张空白的画绢,打算一鼓作气就在今儿个解决步青云所有委托之事。
“散朝大夫之女。”尽责的府内总管,弯身在他一旁再次指向亭中另一名待嫁的千金。
熏暖的东风,越过园外象征着富贵荣华的高墙,将亭中少女身上所着色彩缤纷的衣裙纷纷吹舞飘扬在风中。望着那一张张他恐怕穷其一辈子也没法记在心头的面孔,封浩不禁想起,在好些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令人陶然欲醉的春风下,有一张仿若以刻刀雕凿在他心中的面容,也曾在如此柔柔的春风中回首望着他……
他还记得,站在风中的她,一手将飞扬的乌黑发丝挽至耳后,她不似眼前身着华服,在园中采花扑蝶或是刺绣的大家闺秀一般,她总是一袭黑衣黑裙,不爱笑、不爱做与常轨有关之事,她总是在见着他后,微偏着蜂首,并在他看她看呆了时,轻声唤他……
“封少爷?”府内总管在他停笔不动时,冷不防在他的耳边出声提醒。
“何事?”封浩甩甩头,再次重新振笔疾画,洋洋洒洒地画出他人心中所要的貌美仕女图。
“小人听说,封少爷可说是出了名的换业如换衣,不知这传闻可是真的?”趁着机会难得,老早就想证实一下这传闻的府内总管,满心好奇地问。
“是真的,因那是我家祖训。”三两下就完成画作的封浩,在把画绢交给他时,又再取来下一张画绢。“我家祖先有交代,凡我封家子孙,年过十六起,就得开始按照祖训日日换行做生意。”
府内总管以钦羡的目光看着他,“因此传闻封少爷精通三百六十五行这事,也是真的啰?”
“说到精通……那倒未必。”难得老实的封浩坦白地招认,“因我只是个凡人,而身为一个普通的凡人,当然难免会有擅长与不擅长之事。”正确来说,一年中的半年,他做的工作,的确是他再拿手不过的,而另外半年他所做的,若不是赔本生意,就是唬人坑人的生意。
“例如?”已将他看成无所不能的府内总管,紧皱着眉头满心怀疑地问。
早已察觉四下所有风吹草动的封浩,气定神闲地朝邻近的府墙一指。
“例如正要跳进你家高墙内的那位,就是为了我所不擅长之事而来的债主之一。”说起来,他还满佩服这位一路从盟主山追他追到此地的冤大头呢。
不明所以的府内总管抬起头,说时迟,那时快,一名轻功非凡的不速之客,已突破重重府内护院,一鼓作气地跃过了黄墙,无声无息地跪立在园内的草地上,令亭内众千金花容失色之余,也令府内总管忙不迭地退至老神在在的封浩身后。
“还我钱来!”硬生生横斩过一园的花木,甚至还掀翻了封浩所处的小亭一半亭顶屋檐的刀气,当下伴随着来者的怒吼声划破了满园的静谧。
拉着府内总管退至亭外逃过一劫后,封浩拍拍身上的木屑,定眼看向那个打从武林盟主大会后,就一直在他后头穷追不舍的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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