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本来对她没有多少好感,但此刻也不由得心生感激,低头说了句,“多谢。”
他蹲下身,细细查看那个水罐。水罐已经破损,里面的水洒了出来,渗透进了地里。诡异的是,那些本来泛青的杂草,在罐里的水渗入土里后开始变得焦黄,接着枯萎。
“这毒很霸道,无色无味,叫‘一滴泪’。”公孙若慈也蹲下来陪着他一起查看。“只是不知道这老太婆是冲着你来的,还是无论路边来的人是谁,都要喝上一口这个断肠水。”
“是冲着我来的。”怀素肯定的说。
自从出京查访赈灾粮款之事以来,他遭遇的大小伏击、暗杀,已经不下三四次了,这一次是最危险的。很显然,有人刻意要阻止他回京覆旨。在他要上报的内容里,牵扯到许多人利益的黑幕,怕是有人害怕被揭发。
公孙若慈托腮斜睨着他,“八皇子没有继承皇位的条件吧?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杀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种,不见得都与皇位有关。”他淡淡地回应,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丢在脑后,不再去想。
但是身后的人儿却不肯丢开这个话题,追过来问道:“那还为了什么?为了钱?还是为了女人?”
怀素忍俊不禁,“女人?你以为谁会为了女人杀我?”
“那可说不定。”公孙若慈歪着小脑袋,开始连篇幻想,“你长得也挺好看的,谁知道会有哪家的姑娘看上了你,然后哭着喊着让爹娘退了前一家亲事,一定要许身于你。被退亲的那家恼羞成怒,又心有不甘,所以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怀素走回骏马旁,“你猜的不对。”
“那你告诉我真相啊。”
她拉住缰绳,仰着脸,眼神渴盼地望着他。那眼神里的热烈和澄澈忽然让怀素有点无法承受,他避开那双炽热的目光,低声说:“赶路要紧,以后再说吧。”
公孙若慈黑眸偷偷转动了几下,走到枣红马前,像是要踩蹬上马的时候,忽然轻呼一声,又滑了下来。
怀素闻声望去,只见她正懊恼地站在马儿旁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她总喜欢自言自语吗?他的嘴角又不禁绽放一抹浅浅的笑容,扬声问:“怎么了?”
“马蹬断了。”她提起马蹬给他看。绑着马蹬的布带果然裂开了一大条口子,整个马蹬没精打采地垂挂在那里,像是随时会被扯断一样。
怀素收回目光,对一个手下说了一声,“扶公孙姑娘上马。”
公孙若慈咬了咬唇,等到来扶她的人将她重新扶上马背,她刚刚驱使着马走不过几步,却一下子翻身又从马背上跌了下来。这下子痛呼声更大了,伴随而来的还有低低的啜泣。
这让怀素不得不走到她身边,弯下腰问:“又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捶着地,“你别管我!你就是存心看我摔跤,我都说了这马蹬有问题,你非让我上马,现在把我摔下来,你开心了吧?”
听着对方胡乱给自己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怀素只觉得她很可笑,正想出言反击两句,忽然眼角余光瞥到她的手掌!那里真的有几道伤口正在渗血,泥土的灰黑色和血的鲜红色混合在一起,几乎难以分辨那只小手原本的白皙柔嫩。
他的眉心一蹙,蹲下身,拉起她的手,“你不是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药吗?”
这语气很重,像是指责质问。
她斜睨他一眼,将手抽回,“要你管?我就是要这样疼着,反正除了我自己,也没人在乎。”
怀素盯着她看了一阵,回首道:“给我拿壶酒来。”
他那群手下的酒壶也空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壶酒他全都毫不客气地洒在她的手上,让她疼得都要惨叫起来了。然后怀素也不顾她反对,随便扯下自己的一截袖子将她手掌的伤口层层包裹起来。
“你就算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好歹也要记得我刚刚才救了你的命。”她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怀素反问,“记得你救了我一命又怎样?难道你会要我以身相许不成?”
她白皙的小脸陡然红了一片,悴道:“呸!别臭美了,我才不会看上你这张死人脸。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谁希罕你……”话音未落,她又惊呼起来,原来怀素为她包扎好伤口后,竟然将她横抱起来,丢到他那匹黑马背上。紧接着,他自己也跃上马背,在拉住缰绳的同时,也将她小小的身子环抱在自己身前。
“别唠叨了,我们还要赶路。”他沉声喝令,止住了她后面的废话,全然没有留意她眼中的惊诧、羞涩,和一抹小小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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