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完就喝酒,喝完酒,泪水便又决堤,泪流不止的他,甚至有几度哭到声嘶力竭,最终只落得颓累地趴在地毯上,再也流不出眼泪的下场。
「别了别了……金福来……」
昏沉之间,铁木鹰听见一阵细碎脚步声缓缓地朝他而来。
他因为喝得有些醺然,且这林子里原本有不少动物足音,因此也就不以为意地继续举起酒壶对嘴而饮。
「嘻。」蒙古包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谁?」
铁木鹰惊坐起身,拿起酒杯往入口射去。
「唉呀!」蒙古包入口处的人影被酒杯打中头,叫了一声。
这叫声是──
铁木鹰起身疾往外冲,不过一眨眼时间,便已扣住来人手腕。
来人有着一对大眼,长发于耳后盘成两髻,一脸好奇地东嗅西嗅着。
「这是什么味道啊?」金福来笑嘻嘻地问道。
「妳还活着!」铁木鹰握住金福来的肩膀,激动地胀红了脸庞。
「对啊,我当然还活着。」金福来推开他的手,奇怪地看他一眼后,一径左右张望了起来。「我闻到一种香喷喷、暖烘烘的味道,那是什么?」
「那是……包子……」铁木鹰嗄声说道,声音颤抖到几乎没法子把话说完。
「包子可以吃吗?」她问。
铁木鹰再度握住她的肩膀,整张脸直逼到她面前。「妳……妳……妳不认得我了?」
「我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很公平啊。」金福来咧嘴一笑后,再次推开他的手。
「妳是金福来啊!」铁木鹰大吼出声,眼眶整个泛红。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金福来摀住耳朵,不明白他干嘛叫得这么大声。
「因为妳是我最重要的人。」
铁木鹰捧住她的脸,仔细地看着她能说能动的模样,他甚至不敢眨眼,就怕这一切都只是他酒意之后所产生的幻觉。
「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不要一直抓着我!」金福来鼓起腮帮子推开他的手,一转身走向中央炉边的那笼包子。「包子可以吃吗?可以吃包子吗?」
铁木鹰嘴角抽搐了两下,不愿相信她记得包子,却把他忘得一乾二净
「妳怎么会还活着,为何会不认得我?」铁木鹰抓回她,有千百个问题想问她。
金福来身子往后仰,不明白这人干嘛死命要把脸贴近她,但她不讨厌这个人,而且愈看愈觉得这个人眼熟。
「为什么?」他哑声说道,明知道她望着他的眼神仍然陌生,却无法克制靠近她的欲望。
「你害我头好痛,这些问题,我通通都不会啦!」金福来抱着头在地毯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金福来看着他,一阵尖锐头痛突袭而来,痛得让她瑟缩了下身子。
「我不问就是了,妳哪里不舒服?」铁木鹰一看她难受,马上坐在她身边,着急地追问。「哪里不舒服?」
「现在不痛了!」
金福来呈大字形地躺在地毯上,看着这人关心的黑眸,她心头一暖,不由得伸手触着这人的脸庞。
「眉毛、鼻子、脸颊,整张脸都硬邦邦的,和金旺来一点都不像。」她喃喃地说道,手指就这么停在他的脸颊,像在回忆什么似地。
为何她觉得自己以前做过这个动作呢?为何她一望着他,心头就扑通扑通地跳?金福来的身子轻颤了下。
铁木鹰见状,连忙取过大氅为她覆上。
为她覆上的那一刻,他红了眼眶,鼻尖一酸。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够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啊……
铁木鹰猛然别开眼,握紧拳头以掩饰心头悸动。
「你怎么了?」金福来把脸凑到他面前,伸手沾了他眼眶下那滴水,
她把那颗水滴放到唇间一尝。
「咸咸的,不好吃。」金福来吐吐舌头,呸了一声。
铁木鹰痴痴地望着她,见她一脸怪表情,突然觉得自己的眼泪流得实在多余。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啊!
铁木鹰强打起精神,掩去她仍不认得他的失落,拉起她的手走到包子边。
「眼泪当然不好吃,吃包子吧。」铁木鹰把包子递到她手里,手掌却还舍不得放开她。
「包子包子!金旺来说我以前最爱包子。」金福来单手把包子往嘴里一塞,旋即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一口还没吞下,手又贪心地再抓了一颗。
「果然是金旺来救了妳。」铁木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喃喃自语地说道:「以前的事,妳全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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