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四大家将在此破例连手,诛仲骸,复兴皇室威泽!”燕敛说。
他的话是个暗号,包围着小阁的四家军队蠢蠢欲动。
“仲骸!还我主公的命来!”孔韩抽出佩刀,直朝仲骸砍过去。
一身儒服的仲骸动也没动,只伸出右手,便挡下孔韩的重刀。
“轻甲?”孔韩有砍到铁甲的感觉。
“皇室威泽?”衣袖下暗藏铠甲的仲骸,从手臂和刀交叉的后头迸射出冷冽的眸光。
“若是十年之前,即使你有轻甲,老夫也能砍断你的手,真是不想老啊!”孔韩暗中使力,“在主公获得天下之前,我要除掉你。”
“答错了,天下将会是孤的。”仲骸状似轻松的一挥,却把孔韩挥得老远。
四周一片兵荒马乱。
“诛仲骸!救主上!”
这个口号一呼起,周遭百诺。
身在战场,一心杀敌的习惯,从没救人或往后顾看的需要,所以仲骸只注意军师和保留青山的路,慌乱中,完全忘了太仪。
坐在主位上,她完全不知所措。
眼睁睁看着仲骸在撤退,头也不回的抛下她,仿佛她从来不存在。
那个挟持她的人,在这紧要且危及生命的关头,竟然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太仪只觉得心被扯出了一个大洞,那雪中军进、短兵相接的景象入不了她的眼,但她的眼底还映着一个人的背影。
全身上下的饰品震颤出脆弱的细响,然后她被重重的推下主位,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太仪回首,惊见风曦双手做出推人的动作,稚嫩的脸蛋有一瞬间空白。
她的耳边回荡起御茗宴前说过的话——
朕擅自替你订下这门亲事,你会害怕吗?
不怕,只要是主上的决定,风曦不怕。
朕对不起你……
主上没有对不起风曦,风曦不希望再在主上脸上看见身不由己的苦楚,如果风曦真要出嫁,希望主上能笑着送风曦。
朕心里有你,任谁也不能伤害你。
不用担心,风曦会好好的,没事……
风曦就像她所言,好好的站在那里,收回双手,对着太仪笑说:“主上会没事的。”
然后刀光剑影起落,小小的身躯挥洒出不应该的大片血花,腾空飞散。
小小的风曦,在她眼前一分为二。
太仪完全愣住。
伸长了手,构不着,于是她踩着杂乱的步伐,拖着一身厚重的鸾袍,往前,再往前,在千兵万马中,奔向风曦。
“朕心里有你,任谁也不能伤害你……”她喃喃自语,也跌跌撞撞。
她不记得是如何闪躲开四周朝自己来势汹汹的剑尖刀刃,只想奔到风曦身边。
好几双沉重、杂沓的黑靴踏了过来,淹没了风曦。
太仪双目爆瞠,微启的唇瓣痛苦的颤动,开始喘息。
“不……来人……不能伤害……不要伤害她……拜托……”她扑倒在地,哭声压抑而悲恸。
风曦没事……猎猎作响的风中,还飘散着风曦如梦似幻的声音。
她的世界摔碎了。白幡翻飞。
寝殿内摆着一口巨大漆黑的棺木,一身素白的太仪就趴坐在棺木上头。
历经一整日的鼙鼓雷鸣,仲骸总算守住后半的极阳宫,和占据前半的四大家勉强对峙。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仲家军的地盘,只知道自己抱住了风曦被砍断的躯体。
还好抱着,紧紧抱住了,才能把她带回来……
“朕心中有你……”她如梦似幻的低吟。
来不及替风曦准备一口刚好大小的棺木,但是也好,她不希望风曦死后还得活在一个被局限的狭小范围里。
陵墓一定要大。
她要放好多好多风曦喜欢的东西进去……
和两名军师及几名手下大将讨论完眼下情势,仲骸回到寝殿,在守门的于绣眼神示意中,走进寝殿,一下子便找到太仪。
沙沙的脚步声,在她身后丈内的距离停止。
“近来……朕时常想着一个人。”太仪呢喃,轻抚着已盖上的黑棺,双眸直瞪着黑漆漆的夜色。
仲骸在听,神情复杂。
维持侧耳倾听棺木的姿势,太仪的手不断的在棺木上来回,好轻好轻,仿佛怕惊动了里头睡着的人儿。
“她有着一头乌黑丰沛的头发,灵动多情的眼儿,精致秀丽的五官,光听她的笑声,便能使人感到愉快;听闻她的哭声,会让人伤痛;当她凝视任何人时,没有人会转移目光;当她唱起歌来,所有的人都为之合音……她是个慷慨又热情奔放的人,没有人会讨厌她。”她边说边转动眼眸,凝视黑棺,嘴角似乎抿起沉浸幻想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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