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7)

2025-10-06 评论


那是万人之上的她,除了父皇以外,第一次由下往上仰望一个人,从那天起,他的身影深深烙印在脑海中,成了恐惧、恨意和苦楚的有形体。

在认识他之前,她什么都不懂得……

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太仪怔怔的望着他,嘶哑的呢喃:“求求你,别把所有的人都从朕的身边带走……”

死去的父皇、母后,两个年纪还小、来不及长大的弟弟,教养她的人,承诺会一辈子陪伴的人……

她曾经拥有一切,于是更难承受失去的痛。

午夜梦回,那一张张无法挽回的脸撕扯着她的心,让她整个人好像抱着一个巨大的黑洞,任由深不见底的空虚煎熬自己。

从他入宫后,她未曾一夜好眠。

仲骸贴着她细致颈项的手稍微松开,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曾高高在上、斥他为逆贼的女人竟然会求他。

该死!

在发现自己差点把她揽入怀中,答应她的请求时,仲骸暗咒一声,神情有瞬间变得懊恼。

太仪恍惚中没注意到他奇怪的脸色,继续讷讷的开口,“朕也会怕啊……”

她好怕,怕每天起来面对的人都对自己视而不见;怕自己越来越像团空气,被刻意的忽略;怕这样下去,连她也会否认自己的存在。

她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种寂寞中啊!

太仪声音中的凄楚,拍打着仲骸铁一般的心。

他的手终于完全放开,俯下身,吻了她,然后贴着她的唇,没有移开,嗓音温柔的说:“你有孤在,毋需畏惧。”

他的声音,冷得冻人。

对太仪来说,这不像个吻,他只是非常靠近的恫吓她。

“朕最不需要的就是你。”她在他离开之前,如是说道。

“那么你最好快点习惯孤,因为这样的情况,短时间内不会改变。”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俊脸一片漠然。

她都这么求他了,他还是不肯答应?

“朕恨你!”她做出一个帝王不被允许的举动——啐了他一口。

仲骸意志坚定,目光不移,忽略心中莫名的恼火,不把她这点反抗看在眼底。

“不差你这个。”恨他的人够多了。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她却骤失逃跑的动力。

怎么跑?

当四周被披着金甲的卫卒团团包围时,去路在哪里?

她就这么躺着,任由静谧的雪落在身上,冷透了身子,也寒彻了心。

原来雪在黑夜中根本看不见,落下来的也不过是凉意的感觉。没错,身处黑暗中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心痛也只是一种自我感觉,看不见伤口的伤,忽视就好了。

茫然间,她哼起了歌。

那是儿时母后教她唱的歌,是一首只属于她的歌。

有点古老的曲调,皇宫中特有的音律,母后说如果快忘了自己是什么人的时候,就唱这首歌,歌里有她出生时众人的祝福,还有她的名——

还记得,她叫太仪。从小,便常听人说起她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因为她是帝王,有很多时候不能只为自己任性的活着。

所以生病的时候,常常会挨三公的数落,一个不懂得自我管理的帝王,将来如何统御天下?

太仪一身深紫红的绣金红花的衣袍,在领口和袖口滚了兔毛边,长及拖地,腰际围上镀金腰彩,表情比起以往更为神圣肃穆的走在文武百官的最前头。

在她的右侧后方是仲骸,在他之后则是两位大名鼎鼎的军师孙丑和房术,接着是仲骸帐下的大将,然后是史班,其余的才是在大势已去后选择投靠仲骸的宫内朝臣们。

突地,仲骸扬起手,号令群臣停下。

走在前头的太仪因为某些原因,难得无法集中注意力,忽略了后头的脚步声顿止,继续向前行。

“主上,且慢。”他不疾不徐的开口,太仪已经走远好一段距离了。

徐行的步子骤停,当今世上,只有仲骸敢要她“慢”。

从容回首,太仪的脸色令不少人为之一愣。

浅白的两颊染上过于深浓的红晕,双眸凝聚氤氲,淡然的威仪中带点恍然,一副病容。

昨夜回荡在内院,如泣如诉的歌声持续到深夜,她没染风寒才有鬼。

鹰隼似的眸子满不在乎的别开,仲骸恍若未见,不等她走回面前,即问随行的内侍,“这地板踏起来有声响,是不是年久失修了?”

“呃……但地板在先帝在位时才翻修过。”内侍的声音从群臣中窜出来。

“所以孤该翻修的不是地板,而是整座极阳宫吗?或者是你们的脑袋?”仲骸的语调缓慢,眼眸扫过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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