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荷今日看来有些不同于以往。”兰泗向来心思细腻,早发现了她平日并无上妆习惯,似乎也不注重服饰打扮。
“这不过是徒具形式罢了。”她低语。
兰泗微怔。他每每在官宦子弟聚会场所看到的女孩儿,都是絮絮叨叨说着梳妆打扮涂脂抹粉的事儿,可从没见到哪个竟然用“徒具形式”这般冷调的说法。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会和敦华交好了。”可不是吗?敦华向来自视甚高,压根儿不将寻常人看在眼里,却十分看重福大人庶出的小女儿。
初荷微微笑着。“不知这是褒是贬?”
“总是格外不同。”他不刻意说些褒扬的话,但着实认为眼前女子跟敦华一样气质独特。“来,我们以茶代酒,算是互相道别。”
他亲自替初荷斟满茶杯。
“一路顺风。”兰泗看向他。
初荷直勾勾看进他那对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忽然涌出前所未有的感伤与不舍,禁不住眼波闪烁,却在接收到兰泗疑惑的询问眼神时迅速低下头。
“初荷先干为敬。”她一古脑儿的饮完一杯热茶,然后取出手帕擦拭嘴唇。
兰泗暗叹一口气,对于初荷即将面对的婚姻颇感同情,但心知肚明此事已毫无转圜余地,因此岔开话题。“等会儿你想让我写些什么?”
“就写此情此景吧,能够选在同一日出城,还在驿站碰面,这可真是不容易的巧合。”
“的确是很不容易的巧合。”兰泗学她说词,说着就站起身来移往书桌,自己磨墨铺好宣纸。
初荷瞧着,为他儒雅且专注的磨墨动作而心折。
兰泗提起笔,略为停住想了一下,便下笔流畅书写。
城郊小驿站雨中两两相送行
此去千里后会有期
末尾落款题上兰泗赠于初荷。
她站在一旁低低念着字句,再看着字迹流转之处虽然一笔一划十分好看,却无半分刚才那张“百花竟争妍”所透露的浓烈情感,不禁又有些失望。
“等干了再收起来。”兰泗看向她,却忽然愣了一下。
初荷不解,朝他视线低头一看,赫然发现兰泗盯着她颈上挂的那块玉佩,这下子瞬间耳根燥热,有如小孩童偷东西被当场逮到。
“这玉佩……”她太过大意了,平日都是塞进衣服里面,方才在轿子里百般无聊,才会取出抚着玩儿,哪想得到竟会被原物主看见呢!
“色泽和雕工都挺精巧雅致,是你父母亲特地准备的嫁妆吧。”他那一眼瞥见时怎觉得好眼熟?
“不是。”看来事隔多年,他应该早遗忘了。“这可说是一位故人给的吧。”
既然认为此玉佩精巧雅致,怎么当年压根儿没想回头捡?初荷暗暗在心底反问。
“你出嫁之日还配戴着,显见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兰泗礼貌性的随口问,并无探其隐私之意。
初荷随意应了一声,只希望他别再说关于玉佩的事。她极少感到如此困窘与心虚呢。
“贝勒爷,雨已停了,不知咱们何时要启程?”小总管在门外恭问。
“是啊,也该离开了,此刻赶去下一个驿站刚好傍晚。”兰泗盘算着。“你们的队伍往西边走也是一样,现在启程,可在入夜前抵达一间客栈。”
“是啊,也该走了。”初荷点点头。
“临康,你去唤初荷小姐贴身婢女前来。”兰泗走去开门吩咐。
“咱们也该离开了。”
“是。”小总管不敢怠慢半分。
终须一别。初荷听见丽儿的脚步声,就立即告辞,转身前将兰泗的模样看进心底,毅然迈步离开。
兰泗拾起搁在茶几上的书卷再度翻阅,一边等着小总管前来,一边翻书喝茶,却忽然眉眼扯动,讶然愣住。
那玉佩的温润色泽与雅致雕工……他想起来了,玉佩主人不就是……
——可说是一位故人给的。
再想起方才初荷的小女儿羞态与急欲掩饰的惶然心虚,难道她……
兰泗一刹间心思百转,手上书卷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果真是一去千里。兰泗风尘仆仆抵达边疆营区已是数十日之后,放眼所见尽是辽阔大漠与牛羊成群;策马奔驰,强烈如刀割一般的冷风直直打上他的脸庞。
此情此景迥异于他在京城所习惯的一切。
不仅如此,他虽然贵为贝勒,且身为圣上钦差,却也和一般士兵同样住在帐棚内,每日陪着将领操兵演练,倦也便跟着大家席地而睡,更别说是饮食起居,当然再无京城里的精致讲究,日日粗茶淡饭,甚且跟着打猎烤肉,豪迈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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