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木盆就这么摆着,一直到冉缨回故里泡完了澡以后,要找,才被发现放在那儿。
“森师傅,你找我?”
孟少陵飒爽的声音飘进膳房,修长的腿跟着跨了进来。
“你会不会泡茶?”正在切萝卜的森叔听见他的声音,头也不抬的问。
泡茶?
“应该不成问题。”他不只一次看过那个把泡茶当吃饭的女人泡茶,如果要依样画葫芦的话,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应该?”这样的回答令森叔攒起两道粗浓的眉毛,“会就会,不会就不会,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别那么娘儿们!”
“会。”孟少陵不慑不恼的改口。
以前他在谈生意的时候,不是没碰过这种嗓门大、脾气也大的人,而他一直都是摆出温和无害的模样,往来于商场,杀人于无形之间。
他并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就算碰上说他娘儿们的人,也不能在他平静的心湖掀起波澜。
但,为何碰上那个带着傻气的女人会令他屡屡失去冷静?
想到这儿,孟少陵不禁有些懊恼。
“今日的宾客名单你确认过了吗?”森叔的话重新唤回他的心思。
闻言,孟少陵看也不看揣在怀里的记事本一眼,倒背如流地开口回答。
“临祥城老字号的宗字甜糕的宗老爷,李家村的大长老,以及若水乡乡长预约了午膳;由丞相大人作东,敖太傅,宋太师,文太保三公酉时会到;护国将军和军机大臣预约晚膳,但不确定何时会到。”
好歹他曾是锦绣商行的当家,和什么样的人订下时间见面这类的事,对他而言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只不过在这种严冬时节,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大老远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山中用膳,甚至是采预约的方式,故里的食物究竟有多好吃?虽然他吃过,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吃,对他而言仅是为了活下去而必要的手段,他对食物好不好吃,从来没有太大的要求,能吃就好。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只会放在心里说。
“很好。”森叔满意的点点头,“以往泡茶招待客人是千掌柜的工作,如今你暂代其职,就交给你了。”
“是。”孟少陵不卑不亢的应声。
这时,碧茵急匆匆地跑进膳房,嚷道:“孟大哥,七宝坊的老板来了。”
“七宝坊?”孟少陵毕竟是第二天上工,并不了解故里的客人来头。
“总之,七宝坊的老板是阿缨小姐的好朋友,请你快去招待他吧!”碧茵一边催促,一边推着他向前。
“慢着。”一旁始终没开口的津叔扬声制止了他们。
“津师傅有事?”孟少陵回过头问道。
“茶具,”津叔指着柜上那一组看来颇为陈旧的茶具,“你忘了拿。”
“是。”孟少陵折了回去。
当他端起茶具,正要踏出膳房时,眼角余光瞥见森叔低下头,粗犷的面容难得覆上一层苦恼,低语——
“唉,来了个麻烦的。”
麻烦的?
孟少陵虽然满心怀疑,还是捧着茶具离开。
“太阿!”
他在回廊的转弯处见到冉缨。
狼狈的她,却配上和那身脏乱全然不同的洁白笑容,朝他不断挥手。
……无瑕。
心头跃上了这个形容词,他差点忘情地拿来套在她身上。
愚蠢!孟少陵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失神,眼里同时闪过一抹阴暗。
他没忘记,“无瑕”是那个他曾称为好友的男人用来形容那个自己同样深爱的女人。
至于冉缨,她比较适合的应该是“无邪”才对。
“太阿,你不舒服吗?”在他恍神间己来到他面前的冉缨,仰起似乎终年四季都漾着红晕的脸蛋,如秋水般的眼波闪动着对他的担忧。
耳熟的软嗓,轻暖温柔的关心,恍惚中,冉缨和一直占据他心中的那抹倩影重迭。
“太阿?”没得到响应,冉缨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眼底的忧心更浓了些。
啊,定是他昨日立刻上工,身子没得到充分的休息,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呢……
“阿缨小姐。”他开口了,嗓音冷淡而生疏。
他真该改掉这种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和那个女人相似处的坏习惯。
以前他也曾经在其它女人身上寻找过和“她”的相似之处,对那个长相只有三分神似的花雁行,只因为她们的行为举止和个性气质太过相似,而让他不能豁她把花雁行当成那女人。
可眼前这小女人的声音实在像极那个他连名字都不敢提也不敢想的女人,要他不去将冉缨当成“她”来看,也实在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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