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道了,」她听见自己朗声回答,「还请福晋与诸人回去休息吧,聚在门口,也会打扰贝勒爷养病。」
「对对对,该让他静养才好!来啊,扶我回房!」玉福晋一听此话,彷佛得到天大的解脱,当下溜得比谁都快。
盘云姿见状淡淡一笑,并没有系上岱嬷嬷递给她的方巾,坦坦荡荡的步入屋内。
若是会染病,百十条方巾恐怕也是遮不住的,何必弄得像个蒙面人似的,让病中的舒泽看了心中忐忑。
「贝勒爷!」她来到床前,低声唤道,「奴婢云儿,前来伺候。」
「走开!」他躺在床上,隔着纱帘看不清眉目,声音却似受伤的猛兽,沙哑深沉,「我患的是天花……不想连累任何人……快走!」
她闻言一怔,没料到素来凶残的满人还有这样的善良品格,宁可独自死去,也不愿殃及他人。
就凭这一点,她便不会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这骇人疾病。
「奴婢不怕。」她浅笑,「请贝勒爷放心,奴婢不会有事的。」
他身形僵硬,仿佛害怕她的接近,亦怀疑她的话语。
「来,让奴婢瞧瞧您吧。」盘云姿执着地上前,轻掀纱帘,却见烛光映入床第之间,渐渐呈现他的容颜。
才一日不见,那绝世俊颜便憔悴不已,高烧让他的脸庞泛起深紫,偌大的痘粒,布满双颊。
「离我远点……」虚弱的舒泽,说得有气无力,「至少蒙住你的口鼻。」
「贝勒爷不必担心,这不是天花。」盘云姿看了笑了起来。
「什么?」他愣住,难以置信,「傍晚御医前来,说是天花……」
「御医一定没瞧仔细吧?」盘云姿坚持自己的断定,「这是水痘,与天花相似,却不像天花那般致命。好好调养半月,贝勒爷一定会康复的。」
「你怎么知道?」他依旧怀疑,「该不会是故意编个瞎话来安慰我吧?」
「因为,」盘云姿一顿,郑重道,「我患过水痘,与贝勒爷的症状相同。我也曾见过天花,天花皮疹为离心分布,而水痘向心分布,一看便可区别。」
「真的?」她的话语霎时带给他一丝光明,容颜掠过惊喜,「所以,这不是天花,不会传染?」
「不,水痘也会传染。」盘云姿细心解释,「但奴婢曾患过水痘,所以不怕。这病患过一次,便永不再犯。」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事?」舒泽诧异地打量她,「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呵,中原地大物博,置身其中,自然耳濡目染甚多。满人偏居关外,眼界与学识终究不能比拟。
「奴婢知道一个治水痘的方子,还有一些辅助食材,这就叫下人去准备。」
她踱至窗边,凭着记忆,命人以银花、连翘,丰蒡、桔梗等十多味药材熬成汤汁,以供舒泽内服。并以苦参、浮萍、芒硝三味水煎,外敷于舒泽痘疮处。末了,再炖上一锅子胡萝卜芫荽粥,让舒泽充饥。
这一折腾,眼看天露鱼肚白,不知不觉已来到了黎明。盘云姿抹了抹汗,却并不觉得困倦。
原来,能够挽救一个人的性命是如此美好的事,哪怕对方是她的敌人,她亦愿意在危难时伸出援手。
「真是辛苦你了,快去歇着吧。」舒泽躺在床间,微笑地看着她。此刻,他的气色好了许多,一夜之间,水痘也似消了大半,双眸重新绽放光彩。
「奴婢不困,」她依旧坐到床侧,「贝勒爷先睡吧,奴婢在这儿守着,以免病症复发。」
她很怕他再度发热,前功尽弃。若一日无事,这病便可渐渐痊愈。
「你这样看着我,我哪里睡得着?」舒泽开玩笑,「不如你唱首小曲,或者讲个故事给我听。」
真没想到,满蒙第一勇士还像个孩子似的,让她忍俊不禁。
「奴婢嗓音不好,唱不了曲。」盘云姿莞尔地答,「不如吹奏一曲,如何?」
「吹奏?」他凝眉,「你也知道,我是一介武夫,这屋里不是刀就是剑,找不到半支笛箫。」
「不必笛箫,奴婢自有乐器。」她神秘起身,再次来到窗边,伸手便摘下一片低拂的树叶。
「这个?」舒泽吃惊地望着她,「你的乐器?」
「对啊,叶子能吹出很好听的声音,从前奴婢在乡野之间,常常以此自娱。」
盘云姿盈盈笑说,将那树叶搁在唇间,不一会儿,果然有美妙弦律倾泻而出,令舒泽瞠目结舌。
「原来……」他呆怔半晌,轻叹,「叶子还有如此用处。听到这声音,真的仿佛置身于原野,闻见风中飘散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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