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她着急的吃相,眼中浮起同情。他知道这个瘦巴巴的女人饿坏了。
他也不打扰她吃东西,吹了声口哨,喊道:“大猫。”
咻,那只肥猫从墙角窜出来,喵呜、喵呜叫着,身体轻蹭男人的脚。
“你不陪着丫丫,居然来骚扰客人。”男人训猫,但还是笑着。
柳条儿看到大猫,就想到牠刚才叼在嘴里的鱼干,怎么不见了?吃完了?天哪,那是条巴掌大的鱼干啊!二十二年来,她也只讨过两条这样的鱼干,她小心翼翼地分三天吃,最后一天,鱼肉有些发酸,但她还是把它们吃光了,这猫居然一会儿功夫就吃一条,暴殄天物,牠一定会遭报应。
同时,她也反省自己的身手不够灵敏,不然就能从猫嘴里把鱼干抢下来了。
但更令她发疯的是,男人逗了半天,居然又从怀里摸出一条鱼干喂猫。
“啊!”她忍不住尖叫。
男人疑惑地看她。“怎么了?”
“鱼鱼鱼……”要不是她手里还捧着半碗粥,就冲过去把鱼干抢回来了。
“你也想吃鱼干?”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纸袋,依柳条儿目测,里头最少有几十条鱼干。
她激动得脸庞都红了。“鱼鱼鱼……”
男人看着她。不就一包鱼干吗?他把整个袋子都给她。
柳条儿瞪大眼,不敢相信男人会给她这么多食物,他不会想诱她过去,然后打她一顿吧?城里有些二流子,总是喜欢这样欺负乞丐,她也上过几回当。
“你留着慢慢吃吧!”男人说。
柳条儿抓抓头,恍然想起自己不是在乞讨,这男人也不是城里的二流子,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个大好人。
她傻傻地笑了。
男人的黑眸亮了下,没想到这瘦到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的女人绽放出笑容时,却有着山涧溪水般的温润与清澈。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坏心眼,是他喜欢交往的对象。
柳条儿三两口喝完粥,就把鱼干抱在怀里,兴奋地又看又闻半天。然后,她跳下床,开始东摸西摸。
“你干什么?”男人疑惑。
“我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这可以吃上几个月呢!”
男人怔愣,半晌又笑出声来。这个女人怕是长久饿慌了,已经不知道怎么过衣食饱足的日子。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柔和。
柳条儿听到笑声才回过神来。唉,又闹笑话了……这时,丫丫突然闯进来。
“阿爹,六婶婆说明天杀猪,请你过去帮忙——咦,姊姊,你醒了?”小丫头就是这样,见什么都稀奇,心思很容易转移。
丫丫话都没说完,就急着凑到柳条儿面前,把她朝炕里推了推,自己跟着挤上去。
柳条儿一见丫丫心情就好,那圆润粉红的双颊才是这年纪女孩应该有的,满是青春活力,不像她,干扁扁,像枝还没绽放就要凋谢的花。因此,她对丫丫有些惊艳和羡慕。
“姊姊,我叫丫丫,那是我阿爹,铁汉三。”丫丫不认生,又很活泼。“你叫什么名字?”
“柳条儿。”她眼角瞥了男人一眼,把他的名字记住了。
“柳姑娘。”铁汉三对她拱了拱手,这种斯文举动,真不像山林猎户。
铁汉三其实就是不见血,他带着藏龙堡遗孤丫丫,过了三年的逃亡日子,直到联盟覆灭,他们终于在长青山定居下来。
山里的人很豪爽,对突然出现的父女也不排斥,在铁汉三的请托下,几十户人家合力帮他们盖了屋子,他就替村人卖力气、做粗活,彼此和和气气过日子。
去年,村里的大老想替他作媒,问他姓名生辰,他恍然发觉,自己有个编号叫十三,有个绰号叫不见血,但他真正的名字呢?杀手不需要名字,可做为一个普通人,却得有名有姓。
常有人说他壮实得像座铁塔,他便随口说自己姓铁,名十三。谁知大老耳背,听成了铁汉三,此后,这三个字就成了他的名。
他在这里过得愉快,更开心的是,丫丫搬到长青山,也不像之前那么容易生病了。他们逃亡的时候,她总是伤风、咳嗽、发烧,没一日稍停。
丫丫痊愈后,对童年的记忆模糊许多,她忘了灭门大祸,反而因为日日相处,与他情感亲密,后来更学村里孩子的称呼,管他叫阿爹。
丫丫第一次抱着他的脖子,软软甜甜喊阿爹那日,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生平第一次,他终于有家人了。
他很珍惜现在的日子,有女儿、有邻居、有人跟他说话,三不五时还可以抱着大猫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没有什么比他的小日子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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