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放开辔绳的那一刹那,费聿勋察觉出她的意图——
她要死在马下!
所有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
她跃上前,抓起一把马鬃,乌孙马嘶鸣一声,抬起前肢、猛甩头颈将她撇开,就在她跌落地上、马蹄同时要落在她身上的瞬间……
她料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才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突然被人从后提了起来,下一瞬,胸口猛然撞上某样坚硬的东西,那几乎快挤光她肺里的空气!
“该死!”雄浑的咒骂声音来自她头顶。
接着听到他沉喝一声,策马急驰——
涮——涮——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将身后家丁的追逐、骚动愈抛愈远;耳畔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的是规律、却极快的心跳声——那是他的。
蔺雨洁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偎在他胸前,被他一手紧紧环住。
这男人愿意带她走了?她闭上眼,稍喘口气,同时不断地对自己说:
“蔺雨洁,你没有后路了,没有后路了……”
她到底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们骑过几条大街,不,正确的说法是,他似乎一直在同样几条街上绕,她不明所以,直到——他们在一处巷弄前停了下来。
他抱她下马,随即褪下身上的披风裹住她,将她整个人扛在肩上,又再重覆地绕了几条街,突然间,他身子一纵,翻墙跃入一处豪华宅邸之中。
他私闯民宅!?蔺雨洁悚然一惊,她碰上的竟是盗贼不成?但教她好生奇怪的是,这人怎么会对这宅邸如此熟悉?行经几处院落、长廊,他完全知道该在何处转弯,毫不犹疑,就像是住在这儿似的。
但他若是这宅子里的人,又何需翻墙而入?
就在她百思不解之际,费聿勋推开一扇门,进入一间偌大的房。
他放下她,伸手解开裹住她的披风,但仍被挂在她身上。他摸黑走到桌前,拿起打火石将烛火点亮。
蔺雨洁思索着要不要说出来,他们这样的举动似乎不太妥当。可她都决定跟着这个“盗贼”,万一说出来激怒了他,届时反悔了可怎么办?
费聿勋知道蔺雨洁眼底的疑虑,却不想跟她说明白,因为应该没这必要!
“你住这儿吗?”她还是问了,用一种比较“客气”的方法。
“不!”算是回答了她。
这幢皇上赐予的宅邸,他只住过几天而已,其他的时候不是驻守边关,就是住在扬州老家。
费聿勋之所以不从正门带她进来,一是不想让她知道这里是镇远将军府,二是朝廷中的各党派在京城里耳目众多,要是被人发现他夜半带着不明女子进府,恐怕会滋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们岂不打扰了人家?”
费聿勋闻言仅是淡笑不语。这女人够聪明!想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问出他和这栋房子的关系。
“叫什么名字?”他问,往她身前趋近。
他好高!蔺雨洁得更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眼。
“蔺雨洁。”她收起下颚,平视着眼前的胸膛说道。这男人盯着她的眼神,为什么和其他男人看待她的方式不一样?
“请教——”她也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坐着等我回来。”费聿勋打断她的话,命令式的口吻让她无从反驳,说罢,他旋即离开房里。
他一离开,蔺雨洁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一股压迫感,虽不害怕,却教她心慌。那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让她很没安全感!
拖着疲软的身子走到桌前坐下。顾目四盼,房间虽摆设简单,却是件件珍品。视线越过小厅,尽头的床榻用的是最高级的杉木,拢于两侧的床幔是质地极佳、沿边滚着水纹绣的金陵绸缎,而她身旁桌椅的材质则是泛着异香、不像是中土所产的檀木。这些在在证明,这里绝对不是寻常人家住的地方!
是官家吗?
蔺雨洁猜想着费聿勋的身份,他翻墙的举动是“土匪”了点,但就外表来看却怎么也无法和“盗贼”搭上,更遑论他一进来,什么物品也没拿呀!
她得靠这男人离开汴京,所以轻忽不得。
费聿勋很快地回到房里,他手上却拿了不少东西:一盆水、一把剪刀、毛巾、白布、一罐瓷瓶、手肘上还挂着一件衣裳。
这该不会是他准备“偷窃”的东西吧?
费聿勋在她身旁坐下,抬起手解开她身上的披风,蔺雨洁这才想起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下意识地瑟缩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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