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趣喽。听说那冉小雪在你天官府里经常出岔子,想是没人要,不如由我收下来,放在身边调教个几年,说不定还能有点成就。”
虽然不全是在自家府里见习,但这一批进士是他主审,能力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对于在其它各部见习的待选官员,他也都有密切注意着。
“还是别吧,十三郎,你是个容不得属下出岔子的人,冉小雪不适合进春官府。”快放弃她,放弃她吧。不然他会被冬官府那位大人给杀头的。
“有点奇怪……”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
“哪里怪了?”乐采一脸肃穆。
“七郎似乎瞒着我些什么?”礼部卿盯着乐采的脸,似想看出端倪。
但乐采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温雅一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别说笑了。倒是提醒你,石履霜这回若拿了个甲字,要是他想去别的地方见习,你得先放人喔。”
“我知道。虽然很想给他丙字,不过那么做的话,只会让他永远不想入我春官吧。”就算再怎么想留住人、想让新人多磨练磨练,以作为未来堪用人才的这点想法,各府大抵还是有共识的。
“很高兴你做了明智的决定。”乐采略略欠身,准备告辞离开。“对了,另外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陛下收下潜中丞的纠举案后,已下旨罚冉台主在家闭门思过三天了。”
冉重为人甚是刁钻,帝王此举,着实教朝廷天翻地覆了一番。
想来他下回弹劾别人时,会更谨慎些吧!
这对他,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咧。
麟德二年,御史台冉重受人弹劾一事,被皇朝丽氏史官记录在专供后世修史的《国朝职官谱》里。
国史馆某小官吏与冉重年轻时曾是酒肉朋友,冉重辗转自此人手上见到志书抄本,还因此发了一顿脾气。
“可恶!竟把我家事当成笑话!”
原来,该职官谱里,将皇朝群臣大事依性质分为十类,其中一类名为“官场笑谭”,冉重受弹劾一事就归在其中;因为被当成笑话来处理,是以他终身为此忿忿不平。
也因为这件事,种下了石履霜与冉重日后的“不解之缘”……
石履霜任官期间,御史台前前后后弹劾他四十九次,堪称皇朝史上被弹劾次数至高第一人。
虽然只有一次成功,其余四十八次皆铩羽而归,但台官与谏官本有言论免责之权,是以冉重不必为其弹劾内容是否属实负责。
当然,这是私人恩怨。
对石履霜来说,打从他在乙申年春试出了闱场大门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如果他让他面前那位看起来一脸难搞的老人有机会咬他一口,他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永远别说出去。”那一日,冉重在闱场大门前对着石履霜警告。
“离我家小雪远远的,不准再靠近她一步。”他对吃软饭的人没意见,但就不准吃他家小雪。
初春,春风犹带冷意。
石履霜撇撇唇,唇上笑意就跟那刮着脸会痛的二月春风一样冷。
“管你的。”
说了这句话后,石履霜离开闱场,离开纪家。那是自己老早就想做的事。
他一向不喜欠人人情。多住一天,等于多欠一分。
为了能早点还清欠纪家兄妹的人情债……他考完春试当天便离开了。
纪缭绫知道这事。他以为他会告诉纪尉兰,然后纪尉兰就会告诉冉小雪。
他错了。纪缭绫显然什么都没说。
他还错……错在以为自己毫不在乎……
离她远远的,是么?
那就离她远远的吧。
不是因为冉重的威胁,纯粹只是不想再牵累任何人……
科考第三试,写完最后一份卷子,石履霜就知道自己定会及第。
尚未赴试前,对未来还有点不确定,一写完卷子,确定自己真要走上为官这条路了,才认真思索起纪缭绫先前那席话来……
“为官之人最重清誉,石公子日后当了官人,怕是连手也碰不得灰了,何况沾染脏污呢。”
“那是履霜自己的事,不劳主人家费心。”
“石公子没有需要守护的人么?万一连累他人——”
“石某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不会连累他人。”
“过去也许没有,但往后呢?石公子难道不打算成家立业?”
往后?
纪缭绫的话,竟然会那么触目惊心地跃进他脑海里来,当时他心里想的是……也许不必等到以后,他就可能连累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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