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却坚定地移开她手。
看着她嫣红颊色,他咬咬牙,又道:“小鸽子也妄想追上天上雄鹰?”
冉小雪微怔。怎么连履霜也知道?“我……”
石履霜转过身背对着她,才有办法继续道:“你追不上的,放弃吧!我心里只有前程,谁都不能挡在我路上。”
这样可以了吧?他自问。
划清彼此界线,谁都别耽误谁。
只见冉小雪轻叹一声,看着石履霜背影,没再说话。
石履霜大步走开时才又道:“快把公文抄写好,别老发呆,弄到天色都暗了才晓得时候不早。”
“唔……”小雪低诺一声,飞快动起笔来。
尔后,公文署的待选官员们经常听见他们的对话——
“又发呆,快抄!”
“唔。”
或者——
“冉待选,把这份公文抄完后,跟我一起送到邸报馆去。”
“唔。”
又或者——
“你们这些不思长进的冗官,效率这么差,是想拖累谁!”
“是是是。”
石履霜俨然成了公文署的暗部主管,鞭策着众待选们努力上进,此后三个月内,天官府此署竟成了办公效率最好的官署。
每日公文一送到署内,大家便抢着抄写,一下子将公务做完,竟然还有时间洒扫勤读,弄得人人脱胎换骨。待选之期结束后,新一年的选官日上,此署的待选进士们出人意表的都得到了官职,真真是出头天了。
冉小雪离开厅署后,李长风眯起眼眸,视线投向门外一隅。
这青年守在那里也好些日子了,他不腻么?
前几日特地问过乐采,知道他是今科状元石履霜。此人自我请缨进入公文署见习一事,朝堂上无人不晓,他自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啊……
见冉小雪离去,那守在外头暗处的青年也要离去了。
李长风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对着外头夜色道:“你不进来么?”
正要离开的石履霜脚步一顿,没有回转过身。
李长风不知何时已起身走到门边,对着那微僵的挺拨背影道:“你一直不肯进来,叫我不知好不好与你说话,实在颇令人为难呢。”
石履霜总算转过身来,看着站在烛光下的李长风道:“冬官长夜访天官府,名不正言不顺,才令人为难呢。”
冉小雪这傻子,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两鬓微斑的男人是当今皇朝冬官首长?
看她一边扫地奉茶,一边和这男人聊天,往往一聊就大半夜……越看越教他不是滋味。就算再怎么没心眼,也该懂得避嫌吧!要是不小心被人撞见,害他替她紧张,守在外头喂蚊子……
名不正言不顺?李长风不怒而笑道:“确实。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我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独厚冉小雪。”
“换言之,她连得三丙,只为冬官长一己之私,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石履霜讽刺道。
“可不是。倘若教人知道了,会有些麻烦啊。”李长风丝毫不觉羞耻地道。
“冬官长怕麻烦,却没为她设想。倘若她今日不在公文署,或许日后还能有别的选择!”早觉得冉小雪连拿三丙事有蹊跷,却没料到会是因为上级首长的私心。
“别的选择?”李长风微一挑眉。“石待选当真认为冉小雪适合去别处?”
不适合。石履霜心底明白,冉小雪处事不懂得防人,光一个小小公文署都能陷她于万劫不复了,要是到了其它地方,只怕会被打压在地上;若幸运些,或许还能当个小吏,但那岂不委屈她?
尽管如此,他对于这些上级们的私心做法,还是十分感冒。
“就算她已别无选择,但冉小雪的努力与等第不成比例,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打抱不平?原来如此呵。李长风抚着发鬓边的帽缨笑道:“虽然不知道石待选与冉小雪交情如何,但两位似乎关系匪浅。”
总算明白何以过去这三个月来,公文署其他待选纷纷抢着洒扫厅堂,教他几乎没有机会与冉小雪彻夜长谈,每回都得捉紧时机,才能跟冉小雪聊一会儿,顺便挖掘她在建筑工务上的天赋。冉小雪实是他为官二十年来所见过最有冬官府特质的进士。
“我与她交情如何,并不重要。”石履霜没有反驳李长风的臆测,只凛然道:“冬官长如此处心积虑,无非是要冉小雪入冬官吧?”
“是啊。”这位大人坦然承认,打趣地,他又道:“石郎要一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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