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郑监察与石履霜下了楼来,两人已穿回衣物,但看起来仍有些狼狈。
见了自家长官,郑监察一个箭步冲到冉重面前,涎着笑问:“台主别来无恙否?”
“郑监察,你办事不力,回头看我跟你算账。”
石履霜一个箭步到冉重面前,拿起圣旨一读,确定是真圣旨无误,这才道:“冉台主是黄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石履霜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又像螳螂又像蝉。
“可不是?”冉重抚着胡子笑道:“朝廷在你与郑监察赴匡地后,得到密讯,知道匡地情况生变,但这并非本台主亲赴匡地的主因。”
石履霜冷淡地等待他将说出的话,有预感,这一回冉重是有备而来。
果然,冉重从包袱里拿出另一道密旨,乐极道:“石履霜,老夫要弹劾你!”
“又是弹劾令?”石履霜见怪不怪,冷笑。“不知冉台主这回又要弹劾下官什么?”御史台素来视他石履霜为眼中钉,过去三年来陆续弹劾他十余次,没一次是有根据的。
“石履霜你莫张狂,御史台已掌握你的罪证,你冒名顶替科考,罪证确凿,陛下命你即刻回京接受三司会审。哈哈哈!”
冉重大笑三声,就不信动不了石履霜!
亮出弹劾令后,原以为石履霜会因为作贼心虚,让他一吐三年多来弹劾不成反成笑话的鸟气。岂料他竟神色不变,只轻啊一声,说了句:“是为这事。”
一副从容就义模样,十分令人生气。
冉重不禁问:“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这场会审,履霜等很久了。”
这三年来,他与冉小雪虽然同在冬官府任职,但小雪被李长风带在身边巡行各地,监督工务,总是不在京中。
他虽然连升三级,三年之内,从九品府士晋升为正六品的下大夫,但心中却总似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不确定自己追求的名位到底为他带来什么实质意义……是因为害怕他的过去总有一天会被揭穿么?
纪缭绫虽然着力为他掩饰,买通了关键的几名官员,没让他登科的消息传回青州去;后来又得知,他所顾忌的那些人已经离开青州,想来是以为他死了吧。
然而天底下终究没有永远的秘密……
曾几何时,他盼望起与过去相会。
唯有面对了自己的过往,他才有资格面对她。否则如今他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偷来的幻影罢了!偷来的东西,如何能够长久?
去年瑶州一别,他总遗憾当时没敢让她看见自己脸孔,还清楚记得当时的失控,他吻了她,吻了很久,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她唇吸吮起来的感觉与馥甜。
小雪认得出他,他知道。
他只是遗憾,遗憾为何得苦苦压抑,却不知还得忍耐到什么时候。
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他,欣然面对。
“你已等了很久?”冉重疑惑地瞪着他。
石履霜勾起唇。“有劳冉台主了。”
有劳他,终于挖出他的过去。是该算一算旧账的时候了。他自顾往前走,回京去。
冉重觉得有异,扯着郑监察衣袖道:“那小子为什么可以把话说得……好像我做了白工?被弹劾的明明是他!”
郑监察摸摸唇上两撇小胡,不敢讲真话。
“台主这样揪着下官的衣袖,下官讲不出来。”怕讲出来,袖子被人拽着,想逃走时会跑不了。
冉重松开手,固执地道:“这样就可以说了吧!”
郑监察看好逃生路线后,才壮着一颗狗胆道:“关于石履霜这事,依下官之见,倘若台主以前一向都在做白工,有什么理由这一回不是呢?”
“我都要摘了他的官帽,怎么会是做白工?”
“如果他黜了官,还有台主家冉府士软饭可吃,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好的结果咧!”
冉家小雪曾养过石履霜,原是御史台里大家心照不宣的公然秘密。虽然台主不曾明言他如此痛恨石履霜的原因,但御史的本职其实跟扒粪没两样,台主家的粪自然也被人扒过,只是平日碍于其淫威,不敢公诸于世。
想当然耳,御史大夫因为这句话,气炸了!
“是谁说石履霜专吃我家软饭的?”
“呃……”这就不好说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溜啊!
“郑监察,你跑什么跑啊!别以为本台主比你长个二十岁就追不上你!不敬上司,小心我弹劾你!”
冉重以御史大夫之职,成为石履霜弹劾的主审。在他之左,是统御群臣的天官冢宰;在他之右,则是负责执行刑责的秋官长大司寇,两人一左一右,聆听御史台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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