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笑了,“三位兄台,铁堡主,铁夫人。方近玄失礼了。”他抱拳行礼,手上是一管竹笛,葱翠如玉。他的笑如透过雾的阳光,温温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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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几人都入了座,雾越发浓了。从偶尔被风吹起的纱缦中望出去,似乎天地间只剩下小小的画舫随水漂摇。
忽然,从遥远的地方,一支清曲响起。
淡淡的哀愁在一瞬间刺穿了每一个听到曲子的人。
哀愁随着歌声而来。
渺渺烟水,在雾中显得更加苍白,因为那歌声带上了最浓的色彩。
连雾都显得飘渺了。
船上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听那悠悠的声音。方近玄忽然觉得,歌声冻住了湖光水色。
歌声渐息。
不待人回过神来,又有一曲响起,声音更清更亮:
风吹水飘摇,露湿香襟冷。
零落花旋零落舞,我自飘摇我自飞。
君不见,繁红绛紫总成泥,
君不见,金樽寞日烟似雪。
知否,折支柳,送君游,欹枕暗伤泪自流。
江上,雾浓处,那声音渐远。
忽地,莫影斜一拍手道:“是秦儿!”她倏地站起来,奔到窗口,掩口而呼:“秦——”声音自雾中传出很远。
而铁凌落笑了,望着妻子,眼神中尽是满满的娇宠。
水上,有声笑了,那一笑,把因歌而来的落寞全笑走了:“斜斜——”
“过来过来——”
“哎!”
铁凌落笑地对其余四人道:“是我夫妻的一个好友,可否请她上船?”
四人皆笑,戚双凌道:“无妨,唱得如此好曲,我正想冒昧请那姑娘上船呢。”
方近玄正对窗而坐,见那莫影斜对着窗外拼命摇手,似有一叶舴艋舟自湖上漂来,一怔,初听歌声时,明明是在极远之处,怎么来的这么快?
然后,他望向窗外。
只是一眼,便自此难忘。
湖上,她自缥缈的雾中而来。白衣如雪,黑发如夜。在她的身后,阳光割裂雾幕,剪出她的身影。
脚底,波澜微兴,她踏浪而来,如波上仙子。
方近玄只看了一眼,哀伤便袭上了他的心。
那女子,似梦里最凄楚的美,又似春日里盛开的一树梨花,孱弱的花瓣飘舞,很美,却也很忧伤。
阳光随她而来,而他明明看见,夜就在她的眸子里。
望见方近玄的神色,其余三人也转头看向窗外。
戚双凌和林也谈只觉得心头一疼。
而南宫剑一转头,却皱起了眉,很深很深。
正是秦继眉。
仔细看时,才发现是因那叶舟太小太浅,立于舟上,足底离水太近,才给人风波随她而起之感。而秦继眉的眼中,只有依窗而站,朝她招手的女子,等到发现舟上其余几人,她一怔,然后,很深很深地笑了起来,如花开纷繁。
莫影斜拉过铁凌落。不待两船相接,她已奔到船舷头。
两船渐近。
秦继眉直待画舫近了,才轻轻拉了裙摆,踏过船舷。这时,画舫上的人才注意到,她竟没有穿鞋,一双足掩在长裙之下。船板漆得深红发亮,秦继眉的脚踏在板上,精致得如同玉石雕琢的一般。脚踝上,系着一串银制的小小铃铛,随着她的脚步而微微地响着。
南宫剑心神一荡,很快暗骂一声:“妖妇!”
方近玄正走在他身后,闻言看了他一眼。
秦继眉笑对莫影斜,“斜斜,怎么在这里看到你?”微一瞥,“原来铁堡主也在?怎么舍得抛下事务陪娇妻?”
莫影斜微红了脸,伸手就在她手背上拧了一把,“真讨人恨的一张嘴,也不说些好听的,倒似我拐他似的!”
秦继眉缩回了手,“好好好!我倒忘了,铁堡主的娇妻素来爱住河东的!”
莫影斜拉了她的手往里走,“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南方人啊。只许你来,不许我回家吗?”她一动,腰间系着红色的穗子,更映得她肤色若雪。
其余四人都有些走神了。当年的“比武招亲”,他们并没有参加,所以谁也不认识秦继眉。而今,如玉人儿似的从画中来,除南宫剑心中别有嫉恨外,其余三人都如见天人。
走到一半,莫影斜才“呀”了一声,转过身来,将正走到珠帘前的秦继眉拉住,“四位,这位是我的好友——秦继眉。秦,这几位是名满江湖的武林四大公子……”
秦继眉立在珠帘前,莹莹珠光垂落在发间脸畔,竟也为之失华。她似笑非笑地道:“久仰高名!”然后低首行礼。其余四人回礼,南宫剑见她并无意透露两人关系,乐得装成并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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