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权弈河走进里屋的高大背影,权母百感焦虑。
光线昏黄,一位两鬓已见银丝的男人独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问了句:“弈河吗?”
权弈河咬了咬唇,答道:“是的,爸爸,我来看您。”
男人微笑,“你一向有主见,除了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不会没底气。”他顿了顿,“再要么……就是病了。”
权弈河叹了口气,“爸爸永远都比我了解自己。”
男人转动轮椅来到他跟前,一仰头,“你错了,弈河,没有人绝对了解自己,一个人若真的很了解自己,倒是厉害。”
“爸爸……”权弈河的拳头不由自主握紧,“您有没有尝试过做一件明知危险很大却依然会做的事?”
男人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似乎很惋惜,“没有。”
“遗憾么?”他锲而不舍地问。
男人淡淡一笑,“我没那个机会,得过且过了。”
“可是我有。”权弈河一字一顿,“爸爸,您会不会支持我。”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偏过头看着书柜里一排排的书,说:“记得吗?你小时候,我讲的那些精忠报国的大将事迹,现在,你该懂得了,英雄之所以被称为英雄,不是因为他们无敌,重要的是,他们明明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却依然敢去挑战。”“爸爸。”权弈河望着他许久,“我不做英雄,可是我不会再逃避了。”
男人一勾唇,摆摆手,“去吧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男人有时是该任性一下的。”
权弈河离开房间前,听到一句无比辛酸的话:“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梦想,如果有,绝对比你疯狂,而不是坐在这里等待生命消亡。”
他们这一对父子,永远那么有默契,权弈河转动门把,回到客厅。
“弈河,你考虑清楚,跟名人混在一起会搅乱你的正常生活!”权母一见儿子,立即迎上去,“崔婧刚回来,你舍得离开她吗?当初你不是为她,考虑很久才退出职业棋坛吗?为什么突然反悔了?”
“妈。”权弈河深吸了一口气,“她会理解的。”
“弈河!弈河!”本打算用崔婧挽留儿子的权母连连跺脚,恼火地直咬牙。一开始怪儿媳远渡重洋搞科研,现在倒好,儿子也玩起了分离的花样!天,这究竟是什么世道,为什么三个儿女都不让她省心?
听到母亲的抱怨,权弈河也就达到了此行的目的,神情复杂地一笑,转身离去。
汽车一旦开走,又可以看到自家楼下那片空地。
只有墙角的一些蒲公英在努力地挣扎,其余的残迹难以捕捉。权弈河顿住脚步,怔怔地瞅着蒲公英出神。
“冬天,看不到蒲公英飞。”有人突然在身后说。
权弈河回头看了看,是那天在?墟门口看见的年轻男子,好像叫“云铭”吧!他温文有礼地一颔首,“你好。”
云铭挑起眉,不掩纳闷地对权弈河细细端详,撇了撇唇,“真搞不懂……”
权弈河并无不悦,索性摆起了糊涂阵,“搞不懂我为什么看蒲公英?不错,冬季是不容易看到它飞,可是,换个地点,即使是冬季也有可能,只要你想看,就不难。”
“权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也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吧。”云铭干脆把话直接挑明。
权弈河一撑额头,揉了揉眉心,淡笑道:“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是我妻子的同事,不管为了什么而来,我都会说欢迎。”
“即使是我来找你理论?”云铭毫不客气地反问。
“既然是理论,说明你觉得有道理,我乐意听听看。”权弈河不温不火。
云铭的眼睛瞪了起来,表情严峻,“崔婧今天到研究所和我争去南方科研的名额,你知道吗?”
权弈河点头,不动声色。
云铭却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你究竟懂不懂问题的严重性?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伟大的牺牲?这次那个地方不是美国,而是一触即发的疫区!你跟本不了解那种病毒的可怕,短短时间内,它能让多少人感染、死亡!”
“她是我的爱人,所以,我有权利选择爱她的方式,就像蒲公英,只有飘散了才让人们感受到那种美。”权弈河心平气和地说。
“可风一吹,蒲公英飘散,你什么都捕捉不到。”云铭耐着性子和他“讲理”,“那又何必去看灰飞烟灭前的壮丽?”
权弈河抿唇一笑,伸开双臂,“但是,处处都有它存在的痕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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