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他们查不出香浓的消息,情急之下找上他,他才明白当年的女尸原来是忠心的采儿以身相替,而香浓又是如何以玉石俱焚的信念,筹划先杀奸相、再弑昏君的报仇大计。
比起爱妻这些年来所吃的苦,什么世俗看法、男人颜面,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求一家团圆,让他用余生好好弥补她,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懂?
“王爷,到了。”马车一停下,车夫立刻掀帘通知。
南天齐抱着儿子下车,让随行侍卫先行通报来意,但前来应门的比丘尼却告知他住持正在为香浓落发,他心一慌,什么也顾不得,抱起儿子直奔大雄宝殿——
“住手!”
他一喊,吓得老住持手一抖,一大撮秀发当场落地。
“谁准你替她落发的!”
南天齐圆目怒瞠,冲上前一把夺下老住持手中的利剪,一身彷佛想将整座大雄宝殿夷为平地的霸气不断迸发,吓得一群比丘尼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你认识她?”
“废话!她是我的——”
一回头,瞧见那个只剩齐耳短发,惶恐不安地跪在蒲团上瞅着他直发抖的瘦小妇人,南天齐当场愣住。
“娘……”
儿子的呼唤将南天齐的思绪拉回,傅香浓身穿灰袍,站在一旁,令他爱不释手的一头乌黑秀发完好无缺,只是看来又更清瘦了些。
“她是你的谁?”傅香浓问得心酸酸。
看见丈夫抱着孩子直冲进门,看也不看她一眼,却如此紧张先她一步落发的女子,她想装作不在意,还是忍不住心头翻搅,脱口问出。
“谁都不是,我以为她是你!”他又气又懊恼,都怪那个看门的比丘尼给了错误消息。“你没事就好,跟我走。”
“我不走。”傅香浓避开他伸过来的手,黯然垂首。“你快带翔儿离开,以后别再来这儿了,我已经决定出家为——”“哇~~娘不要翔儿了~~”
傅香浓还没说完,就被儿子惊天动地的凄厉哭声震住。
“哇~~思姨骗人,思姨明明说娘很爱翔儿,会很疼、很疼翔儿……呜……娘也骗人,娘说要永远陪在翔儿身边,再也不会离开翔儿,现在却要翔儿走,不要翔儿了……”
“翔儿……”
儿子的泣诉,宛若一根根针刺进傅香浓的心上,让她愧疚、心疼。
看妻子有些动摇了,南天齐赶紧偷偷拍了拍儿子的背,让他再加把劲。
“呜……娘!”翔儿扑过去抱住娘亲,哭得惨兮兮。“是不是翔儿不乖,让娘不开心,所以不要翔儿了?翔儿一定会改,求您别不要翔儿……”
“翔儿乖,你真的很好,是娘不好。”傅香浓蹲下身,抱着儿子一起哭。“娘不是不要你,娘是为了你和你爹好,才不能和你们一起生活……你乖,听娘的话,快和你爹回去。”
“爹说娘要是不跟我们回家,爹就要在这里盖间庙当和尚,翔儿要跟他去当小沙弥。”
翔儿抬起头,稚气的泪颜有些迷惑。
“娘,什么是小沙弥?翔儿当小沙弥,就能和娘在一起吗?”
傅香浓一听,不禁气急攻心。“天齐,你怎么能——”
“你都能抛下我们父子不顾了,我又为什么不能出家?”南天齐来到她面前,眼光无比坚定地迎视她。“我没开玩笑,你出家,我就带着翔儿一起跟你立地成佛,南家香火从此因你断绝。”
她跌坐于地,久久无法动弹。
他存心的。
他明知道她有多拚命才为南家留下一脉香火,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出家为僧?这一招分明就是将她逼入死局。
老住持摇摇头,向前扶起她。
“女施主,看来你六根未净、情缘未断,人在佛门、心在红尘,这又何苦?”
“师父,我……”
老住持慈祥一笑。“去吧!你和我佛缘分未到,又何必勉强留下?请听贫尼一句——珍惜眼前人,别再作茧自缚。”
“娘……”
翔儿也抱住她的腿,噙着泪、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唉,别哭了。”大势已去,傅香浓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选。“翔儿乖,娘跟你们回去就是了。”
至此,南天齐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定。
“香浓……”
“佛门净地,你想做什么?”
她脸一凝,让南天齐原本想抱住她的双臂僵在半空。
他瞄了下周遭望着他们一家“唱戏”的比丘尼们,也觉得自己乐而忘形了些,只好尴尬地蹲下,改抱起宝贝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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