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劭劲望着夜空,好久之后才答道:「好人吗?我想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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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天寒,湖水结冰,可在其上行走;太阳忽隐忽现,轻融枯枝上的白雪,天地间一色的白,只有无声的静寂无限蔓延。
沈雩一向偏爱在室外作画,移出画架和椅凳,漫不经心地在纸上着了基色,看着雪片翩然飘落,她心思一动,仰起僵冷的脸,感受冰凉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白皙面孔露出浅浅笑意,为这安静如画的美景一笑。
她的手都僵了,无法拿稳画笔,丹青颜料拿到屋外没多久便冷硬结块,搅都搅不动,遑论上色。看来是该回屋里避避寒。
正想起身收拾画架,画纸却被一阵突来的强风吹落,飘往前方湖心处。呆愣一会后,她轻步上前,蹲下身要捡拾,掀拈画纸一角,才发觉纸张已经被湖面给冰黏住。
蹲在画纸旁,研究画在纸上的浅蓝色天空,丹青还未干透,就先冰凝,吃不上色,此刻画纸又受冷,蓝色天空彷佛将从纸上脱出,沈雩深觉有趣,伸出食指碰触云色。
手指才刚触及画纸,耳畔就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音。是什么声音呢?她懒得多想,指腹还流连在画上。
接下来的事,快得让她无暇思索,飘忽的神魂一下子被拉扯回来。
湖心薄冰受重碎裂,往内深陷,露出灰浊的湖水颜色,眼见她就要陷落深冷湖中,她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表情,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碎冰奇景;一双毫不怜香惜玉的健臂往她纤腰用力一揽,极其迅速地将她拉离危险区域,后退到安全位置后,她仍迷恋地看向方才她蹲踞的地方;一眨眼工夫而已,前方冰碎裂崩,一块一块往湖里掉落,连同她的画纸,一并被吃了下去。
「啊。」她轻逸出声,像在叹息。「画纸没了。」
「妳是在可惜那张纸吗?」
头顶上有道沉怒嗓音朝她劈来,宽厚大掌紧掐着她瘦薄双肩,用力转过她身子。沈雩迷迷糊糊地抬头看,映入眼帘的,是张暴怒的青年相貌。这人是谁?她不认识。
沉默着不说话,男子见她无言,怒火更加扬炽。
「妳差点掉进深冷的湖水里,妳知不知道?!如果真掉进去,不管多快将妳捞起来,妳都难逃一死,妳知道吗?!」
男子如雷的暴喝,终于震回她飘远的思绪。她眼睫轻合,再睁开时,转瞬间像变成另一个人般,以锐利冰寒的眼神与男子对视,对他的怒火毫不畏惧。
男子没意料到她的神情会转换如此之快,双掌一松,沈雩在同时间后退一步,脱离了他的掌控。
两人相视无语,一如冰一似火,互不相让。
这人是谁?僵持一阵子后,沈雩先撇开视线,对他扬火眸光中透露的一丝情意感到厌烦,转身就要走,连画具都不管。
「妳还没道谢呢。」男子拉住她手腕,讶异于如此寒天,她居然穿得这样单薄;透过棉布衣料,可以清楚感觉她腕骨的形状。
她侧身与他面对。「我开口求你救我了?如果没有,那就不需道谢。」口气凉冷,等他自觉无趣而松手。
「我真后悔方才拚了命去救妳,不但得不到一句谢,还被冷嘲热讽,早知如此,就眼睁睁看妳掉下去好了。」他只好自我解嘲,手却不愿松开。
「也许那样反而好,谁叫你多事。」
她的冰言冷语似真似假。也许真的落入湖中,不再受这世间俗规禁锢,对她而言反而好。
男子眼底翻涌着许多情绪。「妳竟如此轻贱生命。」
她薄唇勾勒笑意,像是在说:那又如何?
他目光一凛,心绪转折快如闪电。他温温一笑,解下身上披风,往她身上罩去。
「你做什么?」对他突来的无礼动作感到惊讶,伸手要阻挡,却挡不住他执意如此的动作,于是那件披风就这样栖息在她肩颈上,将她整个身体包覆住;披风上还留有他的体温,突如其来的温度,从肤表一路传到骨里。
「妳爱轻贱生命是妳的事,但我看不得别人这样,就是我的事了。」见她要解开缎绳,他又说道:「不管妳解下多少回,我就是会再把它穿回妳身上,不信的话妳可以试试看。」
就在披风落地前一剎那,他长臂一抄,俐落地在半空中扬起弧形,一瞬间披风又重新覆在她肩上。
「你……认得我?」她从不愿与固执之人争原则,试了一次之后,她不会再试第二次。
「我怎会不认得妳呢?美丽的公主,雩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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