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他的语调颇不以为然。
「原公子可知我的闺名为何是『惜容』?」见他摇头,傅惜容浅浅一笑。「那是因为爹娘希望将来有人能疼惜容貌平凡的我。可我自小就知道自己相貌平平,所以并不奢望有人疼惜这样的我;也许就连自己都不疼惜自己了,才会戴着帷帽,只想藏住自己不让人瞧见,也……不去见人。若非小侠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压根儿不会想到我这样的烦恼实在太奢侈了。」
「怎说?」
傅惜容垂首,手指绞着纱巾,想了会儿,才吶吶道:「我不愁衣食,不必挣银两讨生活,更不用烦恼家计……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很无用,沿途走来,我看见许多姑娘下田的下田、叫卖的叫卖,我却不去深究其中的道理,困扰于自己平凡无奇的相貌,这样的烦恼不是太奢侈了吗?」
低首说话的她,错过了原君振噙在唇边的笑。
「所以呢?妳打算怎办?」
她想改变!这四个字在他探问时浮现傅惜容脑海,清楚而明白。
是的,她想改变,不想再这么无用,她想学会疼惜自己!
就算没有人愿意疼惜平凡的她,她也要好好地疼惜自己,才不负爹娘为她取名「惜容」的美意。
小手握紧帷帽,用力得连十指都泛白,但她还是坚决地将之推向原君振。
「这个……请你烧、烧掉,我、我不用了。」
「妳确定?」
她僵了僵,半晌,用力点头。
「我、我确定。」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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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拖累人,就必须学会自立!
盯着眼前不时喷出鼻息的庞然大物,傅惜容在心中重复默念这两句话。那是前日经过镇外一处小市集,听闻两位大婶侃侃而谈的人生总结。
其中一位大婶说着自己在出嫁前也是位千金小姐,怎知婚后夫婿家道中落,娘家又不肯施以援助,最后落得在市集卖菜营生。
当卸下帷帽,决心改变之后,沿途所见所闻,无不引她深思自省。
傅惜容发现过去的自己有如井底之蛙,直到看见外头回然不同的世界,就如爬出井底的青蛙窥见大于井口无数倍的蓝天,她为自身的无知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是以,当她听见路过大婶的交谈时,心口像被针狠狠刺了下。
回想她离家前的生活,哪一日不是养尊处优,在众人的照料下,犹如柔弱的花朵般成长,经不起一丝风吹雨打?
若不是这次私下离家,她永远都是只井底蛙。
如今脚伤已好,不必再麻烦原公子抱着她移动,但上、下马匹却成为继续麻烦他的问题。
所以,想自立,就从学会自己上马开始!这是傅惜容思考两夜的结论。
她轻抬莲足,悄悄踩上马蹬,双手紧抓马鞍前后两侧,手足并用,奋力将自己往上拉--
「哇啊!姊姊?!」甫出客栈门的原小侠一见这光景,立时大叫。
傅惜容吓得双手一滑。「啊--」
「糟!」原小侠脚尖一点,急奔向身子往下坠的她。
说时迟那时快,一袭黑影自后方赶过他已堪称迅疾的轻功,抢下英雄救美的功劳。
真快!看来四哥的轻功又更上一层楼了。原小侠心里虽不甘愿,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祟拜的神情。
傅惜容紧闭双眼等待疼痛来袭,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狼狈样了。
然而,想象中坠地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是从天而降的暴吼,震痛了她耳膜。
「妳在做什么?!」
跌进熟悉的臂弯,傅惜容感受到一如以往的炽热体温,惊魂未定的她耳膜虽因狮吼而疼痛,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妳在做什么?!」得不到回应,原君振又重复一次。
这让人安心的声音令她大胆地睁开眼,可瞅见原君振阴郁的表情,平稳的心音又怦跳起来。
原君振脸色铁青,他的心险些给方才那幕吓得从嘴里跳出来!
要是他来不及赶上,她娇弱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坠地的疼痛?
万一摔在地上,又不慎惊动马匹,让牠四蹄乱踏压伤怎么办?
再如果,她受伤,他怎么办?!他--慢着!他、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她受伤,他该怎么办」这种怪异的问题?
她受伤……与他何干?
「原公子?」他要抱着她多久?傅惜容羞怯地低头。
啊,好羞人!
闻声垂眸,投注在傅惜容脸上的目光多了往常所没有的深思。
为什么这样看她?他笔直的视线让傅惜容双肩不由自主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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