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尹水浒一直就不明白,她当真完全无感吗?
就好比先前左家姐妹初次来访的那日,他注意到了,当她自称是他远方表姑时,左家姐妹面露微诧的神色。
程度不一,但他确实是看见了。
也难怪,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却理所当然地穿着男装走动,这确实是违反礼教的行为,难免要引人侧目与不解。
但当它实际发生时,对于那些异样的眼光,他竟比尚姗这个引人侧目的主角还要来得不舒服。
护短的心态很自然地就出现,让他没来由地觉得不爽,偏偏当事人还满不在乎,这更教他火大。
“我想过了。”尹水浒分享个人分析之后的结论,说道:“她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是以为自己活不了多少时日才造成的。而现在,显而易见,青梅竹马之死对她打击甚大,造成她现在这般游戏人间的态度,因为置生死于度外,也就形同小时候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
“唔……”闻言,霍西游抓着鸡骨头,神情凝重,好似在思索什么。
“西游,你是个高明的大夫,小姗也不是别人,你也熟的,她的心病了,你想法子给她治治吧!”这就是尹水浒一直想跟他商量的事。
兴许是儿时所建立的“要保护小杉”的信念太强烈,即使物换星移、人事全非到尚姗从小屁男孩成了痞姑娘,也难以让尹水浒改掉这习惯,自然而然也将之纳入自个儿的羽翼之下。
她看似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日子好似过得很快活,但那游戏人间的态度中,总有一种叫尹水浒说不出的感觉,让他难掩同情,进而觉得保护她是他的责任。
不料……
“傻子啊你!”霍西游听了他的请求后,第一反应是拿手上的鸡骨头丢他。
“心病只得心药医,这话你是没听过吗?既然知道她是心病,找我有屁用?”
尹水浒闪开了鸡骨头攻击,可没让他的话给击退,进一步道:“我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会不知道你的本事?”
“哇,那还真承蒙你看得起啊!”霍西游没好气。
“说正经的,你想个法子帮帮她吧,以你的所学,又怎会分析不出她需要的心药是哪款?”尹水浒还是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不是我不帮。”霍西游也不跟他废话,坦言道:“而是,方才那些推论,全是你自己的猜想。”
“事情就明摆……”
“明摆着?是谁说的?”霍西游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是有问过她吗?”
“……”尹水浒让他给问住。
“喏,也许呢,尚姗一直就是那副德行,打骨子里就是个视礼法纪律如无物的人。现在说不定只是解放本性而已。”霍西游试图客观,同他分析道:“你不能因为她下似寻常女子的作为,就认定她有心病,需要帮助。”
皱眉,尹水浒觉得不对,反驳道:“但她的青梅竹马去世之后,她明明就有所改变了……”
“那也许是个契机。”霍西游知晓他要说什么,是以坚定地打断了他。“也许正如你所推论,真的是因为这个契机改变了些什么。”
点头,尹水浒认同这正是造成尚姗游戏人间的主因。
“但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霍西游问他,一脸正色。“问题也许在你?”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
问题在他?
这怎么可能?吟诗作对,吟诗作对,吟诗又作对。
看着眼前的一切,左施施有些些的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置身于尹水浒大方出借的别院里,小桥流水,薰风送暖,空气中缭绕着醉人酒香,间或夹杂着广邀而来各才子们的笑语晏晏,那风格不一的行酒令,或发人醒思、或叫人会心一笑……这样的场景,过往一直就是左施施所喜爱的。
但今天不一样。
她无法专注精神,即便掩饰得很好,没让人发现,可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不在焉。
悄悄地,不经意地,她的目光总情不自禁地看向那位名叫尚姗的姑娘……
多奇怪的一个人!
打从第一次见面,左施施就这么觉得,至今仍是一样想法。
还记得初见面那天,她一身男装,样貌清逸俊俏,气度洒脱地报上了名,满不在乎地自称是尹水浒的表姑,浑然不觉那一身男装样以及那完全不符年龄的辈分有多突兀。
她就是那样自在随意,从容不迫的态度就好似在谈论天气很好、问候吃饱没那样的自然……甚至连眼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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