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菊篱的目光从丈夫的身上移开,“当初万俟家在他身上下了多少投资,如今是讨不回来了,只能为了减少亏损赌他一赌。再说,依福相现在受主上重用的程度,杀了他,有如断了主上的右臂,相信主上暂时也无心思理会万俟家。”
七大家与鸾皇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这一点他们双方都有心思,并且步步为营。
分号掌柜一阵喧哗、讨论,最后全都利字当头,纷纷赞成东菊篱的话。
“夫人所言甚是,此计可行。”
“对,主公和夫人料事如神,从没有出错过,万俟家也是靠他们两人才能壮大到如此地步。”
“有他们在,咱们万俟家无论天子是谁,都不足以为惧,能长长久久的存续下去。”
东菊篱媚眼如丝,睐向丈夫,露出与他相同的贪婪笑容。
身为男人,他深谋远虑;身为女人,她善用心计;身为万俟家的主公和主母,他们对该做的事、该杀的人绝不手软。
商场如战场,他们也是人们口中的衣冠禽兽。
※※※
深夜,万俟懿结束了另一个打盹会议,回到房内,只见一身素裳的妻子正在书案前调墨弄笔。
“在写什么?”他来到东菊篱的身后,低头一瞥。
“穷心计,唯有我目光如炬。”
娇小的人儿和他一同念出上头的字迹,继而回眸,似笑非笑的睇视他。
“好远大的志向。”万俟懿笑说,掩不去眸心的亮光。
他的妻,真是不可思议。
“这是在写我志向远大,臂揽金岳的丈夫。”东菊篱搁下笔,勾了勾唇。
“怎么就只有你了解我?”这是万俟懿最高级的称赞。
她甜甜一笑,“能了解懿哥,是小菊的福气。”
他挑了张椅子坐下,她立刻送上温热的香茗,动作纯然娴熟,是六年的婚姻生活累积下来的经验。
万俟懿没有马上举起杯子,反而朝她伸出手。
东菊篱没有多想,把平时没做过拨算盘以外的事情的小手搁进他的手中,接着在温暖的掌心带领下,坐上他的腿,任由他举止像兄长疼爱小妹般捧着她宠溺的对待,如同刚结婚那时一样,而这一抱就是六年。
“今天多亏了你。”只手环上柳腰,万俟懿这才终于找到喝茶的正确姿势,端起杯子。
思绪敏捷的东菊篱很快便明了他在说什么,“我只是把懿哥想说的先说出来而已。”
“但是没多少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放下瓷杯,万俟懿失笑,捏了捏她可爱的小鼻子,“你真是我的金算盘。”
“那么小菊会努力让自己拨起来更顺手、更响一些。”东菊篱笑着恭维,一如每次他期待的那样。或者说,她认知里,他会期待的笑容。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等到事成之后,我让人带来给你。”修长的指头在细致柔软的腮帮子上来回,万俟懿状似不经意的提起,难以估测的眼底闪动着两团火炬,是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大部分的光亮。
所谓事成,指的是刺杀福喜一事。
虽然并不是由她去刺杀,但是帮忙说服掌柜们功不可没,才会换得他的大方赏识。这并不是第一次,她从不会拒绝,他也不喜欢别人拒绝。
“那么,小菊想要一支紫色的蝶形金钗。”
万俟懿眼眸一转,“我的小菊想要的东西总是别出心裁,改天画下来给我,好让工匠看着做。”好让他看看是否有商机可图。
他凡事向利益的这点心思,她又何尝不懂?况且她也是为了展现自己明白他的心思,才这么说的。
“是。”东菊篱微笑的允诺。
万俟懿的手臂向上,将她按向自己,拥抱过后,低声的说:“现在让人来收拾收拾,时辰不早,你该上床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亲自将她送上床,盖好棉被,同时唤来家仆收拾。
“你还要出府?”小手抚了抚被褥,东菊篱的眼里没有太多不舍,纯粹就是顺口询问。
打从今年年初,他已经好久没睡在她身边,看来是真的很忙。对她而言,想到的就这么多,不会为丈夫只顾工作而吃味,也不觉得有必要。
“家大业大。”万俟懿耸耸肩,厚掌纠缠着她放在外头的手,似乎没打算立刻离开。
东菊篱明白他是在等自己睡着,而她向来是个知他、懂他、为他的女人。
“你爱我吗?”闭上眼前,她例行公事的问。
“爱。”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一如当年娶她入门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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