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过奖。”在他的怀抱中,东菊篱淡淡的说,眼底仍余悸犹存。
那一天,她也明白杀人并不需要学。
金岳城内,某宅。
“派去的人又死了?”福浅荷拧起眉头。
“没错,东小姐亲手杀的。”潜入东家的人这么回报。
“派去的人不是丢了就是死了,莫不是你们让她发现了?”福浅荷又问,可没忘记东菊篱是个深心善计的女人。
“应该不是,东小姐如今疯疯癫癫的,有时候看起来没事,有时候发起疯来,就只会喊着万俟懿的名字,要他回来,东掌柜为了安抚她,总骗说万俟懿去远方做生意,很快会回来,东小姐也就信了,依小的看,东小姐是真的疯了。”潜入东家的人说出自己的看法。
“听说东菊篱还替东廷蔚看帐?”一直没说话的福拾翠终于开口。
疯了还能看帐?
“东掌柜只是利用东小姐把万俟懿原本散在外面的资金回收。”
“这个东廷蔚倒也贪。”福拾翠看向妹妹,“这么说,不足以为惧了?”
“暂时再观察看看,你们几个小心行事。”福浅荷吩咐。
于是,潜入东家的人又回去了。
金岳城内,某宅的天花板上。
“夫人说得没错,那几个是细作。”炎阳帮头子徐离趴着,从细缝中往下瞧,记住了潜入东家的人的长相。
“要回去禀报夫人吗?”跟来的其中一个人问。
“夫人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只是来确认。”
“那么,要杀了他们灭口?”
“暂时不用,避免打草惊蛇。”徐离起身,准备离开,同时低声吩咐,“你们守着这宅,有任何异状,就派人来通知我,如果我不在,便直接告诉夫人,夫人会指示你们该怎么做。”
“是。”
那夜,一切未变,只是风起云涌。
“下去吧!”东菊篱说,润顺的眸子瞅着热气氤氲的洗澡水。
“奴才就在外头,夫人有事,叫一声就可以。”侍女也不愿多待,和一个疯子相处,速速退下。
待房间净空,只剩自己,东菊篱才缓缓的褪下衣袍,站到镜台前,审视镜中那道丑陋的疤痕。
软嫩的小手轻轻碰触隆起的难看痕迹,柔媚的小脸一扭,泪水很快便花了娇容。
“好丑……”东菊篱呢喃,像是没注意到脸上的泪,眼中只有长及胸腹的伤。
至少在密道口的万俟懿看到的是这幅景象。
他并非刻意偷窥妻子洗澡,是有点事想同她说,没想到房内正好有其他人在,只好暂时躲在一旁等待。
虽然料想过会看见这一幕,但是他想不出必须避讳的理由,毕竟她是他的妻,只是万万没料到会见到她的泪……
太阳穴上的青筋抽搐,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深邃的眼眸黯淡,却又燃烧着疼惜的火焰,最后他只能杵在哪儿,动也不动。
她从没在他面前为这伤或者任何事哭过,就连他要求看那道疤时,她也是泰然处之,一派平静,怎知……她不是不在意,而是躲着他,偷偷啜泣。
那道疤,牵扯了多少伤心的回忆,又是伤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谁能舍得?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她是因为在意那道疤,才遣退服侍的人。
不自觉的,万俟懿走出密道。
东菊篱慢半拍,在镜中和他的视线交会,随即一愣,眼泪也停了,但是她没有露出仓皇失措的神色,反而持续与他在镜中对望。
万俟懿也没开口,两人的视线在不真实的倒影中纠缠,即使沉默,却各有心思。
良久,他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从身后揽过那细小的肩头,良辩的口才如今一点作用也没有,他思考不出任何安慰她的话。
“你不该出来,外头还有人。”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赤裸着身子,东菊篱从容的抹去泪水,压低声音警告。
万俟懿没答腔,一只手往下移,搁在柳腰上,然后收紧双臂,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分不清是否为怒气的浓重鼻息喷吐在她的肩颈。
她是他的一流女流,总是坚强、聪明到让他忘了她也是个女人。
然而,他心底是希望她能够对自己示弱的。
在某些不影响正事的小事上,能表现出属于她的真正感受,他才能同她一般,知她、懂她、为她。而非如同现在这样,她凡事都为他打理妥当,他却越来越不懂她的心。
以前,他们看的是相同的东西,现在,她看的好像是他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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