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蔚蓝(33)

2025-10-07 评论


卫岚把最后一口荷包蛋塞进嘴里,堵住那即将从喉咙口涌出的某种酸涩液体。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故作淡然地开口:“我们……就这样了?”

她说的是疑问句,满心希望他会回答她“不是”,可是没想到他怔了一下,而后竟然轻轻地点了下头,“嗯,我想……就这样了。”

这答案让卫岚轻喘一声,心口立时尖锐地疼痛起来。在经过了昨晚那样甜蜜的两情缱绻之后,她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什么都好,但绝对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就这样了”。可是,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表情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波动。卫岚用手偷偷在桌子下面揪紧衣角,她心里慌了,她觉得被击败了——或者说,他什么都没做而她却率先认输、不战而败了。

于是她口不择言起来:“你能这么想就最好,我也觉得……昨晚根本是个错误。”她口气生硬。

任伟伦正要端起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几秒钟以后,他有些仓皇地抓起桌上的餐巾擦拭嘴角,语气含混不清地说:“是啊,我……也这么想。”

“那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好了!反正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复合的!”

这一次她的反击来得又快又急,令他身子猛然一震,眉间瞬间略过痛苦的神色。然而他随即抿了一口咖啡,苦涩而滚烫的液体滑入喉咙中,成功地压抑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躁动。他迫使自己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回应道:“我同意。”

“我也同意,比你更同意!”卫岚尖锐地喊叫起来,急速袭上心头的痛楚令她握着叉子的手微微颤抖。

察觉到她语气中不寻常的怒气,任伟伦抬起头望向她,抿起了嘴,不说话了。他眉宇纠结,眼色凝重,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他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放下刀叉,站起身来道:“谢谢你的早餐,我想……我该去上班了。”说完后,他转身就走,不再多看她一眼。他脚步踏得很重,似乎在彰显着某种决心,也似乎是想踏碎某种软弱。

“等等!”见他果真说走就走,卫岚立刻无法克制情绪地大叫出声。她不甘心地起身跟了上去,几乎是恶狠狠地在他身后说着:“我觉得……你这个人真是难以相处!”

任伟伦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同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那就别做朋友了!”卫岚双手紧抓着桌沿,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而这一次,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替她带上了门,那门板关上的声音恰似一声叹息,喑哑而又悠长。

狗儿花轮低低地呜咽了几声,将下巴垂到地板上。室内异样的气氛令它食不下咽。

卫岚像个木头人似的呆站在桌前——如同三年前一样,她又把一切搞砸了。

她方才愤怒的叫喊还回荡在早晨的空气中,仿佛在提醒着她,这行为有多么卑微,多么愚蠢。她怎么能妄想用伤人的话语来留住他呢?她怎么能以为在三年前她那样深重地伤害了他以后,他还有足够的宽容和爱意来接纳她呢?她怎么能期待他依旧像19岁那年一样深爱着她、为她痴狂、为她奋不顾身、为她弃守原则呢?

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呵。时间把爱偷换,多年以后的这个早晨,她突然猛醒了,发现自己还深爱着任伟伦,还想要回到他身边去。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因为他的爱,已经不在原地等待了。他走开了,她却一个人留在原地,孤单地爱着,一相情愿、于事无补地爱着。这种爱——当然不会得到他的回应,也活该无法得到他的回应。

卫岚抓着桌沿的手缓缓地、无力地垂了下来。她颓丧地在桌前坐了下来,眼泪一滴、两滴、三滴……从眼眶中滑出,滴落温润的白瓷咖啡杯中,在褐色苦涩液体中激起浅浅涟漪。

她想,这一次,她真的会伤心到老了。

(注:本节中所引用歌词出自陈洁仪《伤心》,作词:陈秋离,作曲:许环良)

三天以后,卫岚突然心血来潮地要请钱千芊去吃日本浮士绘料理。她状似很不经意地对好友说:“喂,你知道吗?我有好久没有请你吃饭了呢。”

“你怎么了?捡到钱包?中了彩票?还是钓到家财万贯的金龟婿?”钱千芊诧异地看着卫岚。据她所知,卫岚可不是那种手头有了闲钱就爱拼命请人吃饭的傻瓜冤大头啊。

“总之你今晚有免费大餐吃了,怎样?钱大美女赏不赏脸?”卫岚语气轻松地问着。

钱千芊却听得皱起了秀眉。她直觉地认为这几天卫岚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好像刻意地要表现出心情高兴的样子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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