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匹马背上驮着打扮全然不同的沈拜金,她现在一点都不像个小媳妇儿了,凤眸隐隐射出不容小觑的精明锐光,唇畔浅笑自信明媚。
宋迟不禁感叹:女人全是妖精!
「我不同情周夫人。」水潋眸子不泛半波潮动。
「因为她罪有应得?」宋迟微挑眉,似乎不讶异她的回答。
「因为她的爱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不值得。」她冷冷道。
「爱就爱了,在当时岂能想那么多?况且父母对子女的爱,往往偏向溺爱。」
「溺爱也罢,但总不能罔顾道德良心,不择手段的伤害人,这样的母爱造福不了子女,反倒会造成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后果。」
「为爱杀人,是很悲哀的事。」宋迟突然有感而发。「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不会,我的理智不允许我这么做。」她坐在马上,迎着夏风轻拂过她秀丽的容颜。
唉!宋迟心中苦叹,真想拿头去撞树,他的挚爱竟如此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他深深吸气又长长吐气,把胸口浓浊的不平之气全吐了出来。
「我想,妳八成很期待跟大师兄完婚?」一想到这,他极度不是滋味的瞄了她一眼。
沈拜金心思转折,没有否认。
「虽然我不明白大师兄怎会变成玄鹰堡的继承人,但能当上堡主夫人,自是女人们所能盼望的最佳归宿。」黝黑的双眸喷出妒火,宋迟几乎咬着牙切齿道:「妳说,妳要我笑着祝福妳吗?」
沈拜金眉心不自觉地拧起,很想干脆对他说:「是的,请你对我死心,笑着祝福我吧!」可心里竟又感到酸酸的,喉咙像被硬物梗住似的说不出口。
「说啊!告诉我妳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拉马贴近她,很认真的追问。
明知她无法作主,为何苦苦相逼?
「还真是无妄之灾。」莫名的,一肚子无名火烧上心头,她劈头骂道:「你究竟要缠着我胡闹到什么时候?直到我与大师兄入洞房吗?那好啊!我求你护送我至玄鹰堡,笑着为我送嫁!」
这个臭小子,存心惹恼她。
她并不那么想当新娘,而听他说的,好像只要能当上堡主夫人,就算大师兄另有所爱也无所谓?他怎能如此看待她?
而此时奇特的陌生的情绪所为何来?她原先并不在意的呀!
看来,不只是宋迟有问题,她也有问题了。
什么跟什么?都是他在一旁胡搅蛮缠,教她八方吹不动的自制力开始动摇。不成!她可是「心中一把尺」沈公平的得意爱女,不容于世俗的邪门歪道,永远为她所唾弃!
背弃亡父所订下的婚约,也算是邪门歪道一流的。
「很好!」宋迟猛然进出这一句,沉沉的声线,勾动冷冷笑意。「我会亲眼看着妳与大师兄入洞房,等第二天妳与大师兄恩爱过后,可以接着为我收尸了。」
满心怒焰,再度因他的决绝而燃起。
她寒着嗓,微哑地问道:「你非这么做不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妳怕收尸脏了妳的手,我可以死到别处去,教妳永远都找不到,免妳多花一笔棺材钱。」云淡风轻的语调,好像要死的人不是他。
「你如果不在乎大伙儿死成一堆,你就去死吧!」她摇摇头,很轻很轻地说。
「什么意思?」他低吼问。
「你为我而死,我于心不安,非陪葬不可,而师父失去爱子,又岂能独活?」
「那与我无关。」他板着脸,淡淡的反驳。
与他无关?
那样的回答,让沈拜金一头雾水,很自然的别过头去看他,正好对上了他冷沉的凝睇,在那瞬间,竟让她乱了一池心湖。
他的眼,会夺人心魂,以某种撼不动的坚决。
他的爱,也是义无反顾的。
心颤进然窜出,在这一剎那,沈拜金不再那么理直气壮的执意要嫁胡仰真。
「你、够、狠。」她还是摇摇头,依旧很轻很轻地说。
「不,我只承认我不够伟大,没办法笑咪咪的祝福妳另嫁他人,硬要我接受事实,徒劳无功又搞得自己心头一片伤,我情愿死了痛快些!而一个人一旦死了,哪顾得了谁死谁活?」
沈拜金沉静半响,移开了明眸,一颗心,仿佛行遍千山万水般的沉重。
她知道,他下的这帖,是与死生攸关的战书,而且下得极为慎重,完全没有为自己与宋家血脉留退路;只是她着实无意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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