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儿。」他亦唤她,不过音调比起她的可要温柔许多了。
「你别唤我的小名。」
「那我该唤妳什么?」
凤宁芙一时间回答不出,分不清是气愤多些,抑或是惊愕多些,又或者,两者兼具吧!她甩甩头暂将小名的事抛开,冲口质问:「你对明心做了什么?你、你你扮鬼吓唬人,很好玩吗你?」
霍连环浓眉一挑,低声道:「她没事,我点了她的穴,昏睡几个时辰就会醒来。」他不着夜行服,却是一身浅灰色劲装,仗着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怕曝露行踪似的。
凤宁芙托住明心的后颈,另一臂有些吃力地环住她的背。
「你还来这儿干嘛?」
「我说过,要再来瞧妳的。」他深深凝视她。
凤宁芙胸口一紧,喉咙没来由地干涩,勉强挤出声音,道:「我、我不想瞧见你。」
他咧嘴笑开,「我想就好了。」
这男人脸皮实在不是寻常般扎实。凤宁芙咬着唇发怔,却见他弯下身,迅雷不及掩耳地拎起兀自昏睡的小丫头,一把扛在宽肩上,举步便走。
「霍连环,你干嘛?」她慢半拍地惊跳起来,急匆匆地挡在他面前,美眸怒瞪,「你放下明心,她又没得罪你,你再、再不放,我要喊人过来了!」
她在虚张声势,毕竟绿竹院离大宅尚有一段距离,她若扯嗓大唤,待救援赶至,也得花上一些时候,更何况,老太姑的竹阁就在后头不远处,若教他无端闯进,情势更糟。
气死人了,他到底要怎样嘛?
男子轮廓深明的脸庞上,表情别具深意,只听他淡然地道:「真要不顾这小丫头死活,妳喊啊!」
「你、你你拿一个无辜的人当筹码来威胁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唔……」他嘴角微勾,「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呀!」
凤宁芙急了,偏想不出招来。这混蛋里里外外早练就出一身铜墙铁壁,她要寻他的短,踩他痛脚,实在大不易。
他再次抬步,她只得紧跟着,不一会儿已步出绿竹院。
凤家各个院落皆安排着巡夜人手,固定时候出来巡视,对他们的行进路线和守备状况,霍连环早了然于胸,还怕凤宁芙跟不上,他忽地探臂将她搂在身侧。
凤宁芙一惊,尚不及斥骂,他却如鬼瞇般穿庭过廊,虽扛着一人又搂着一人,浑不觉沉重,才几下工夫,便已闪进一处恬静小院,竟是……她的闺阁?!
踏进房门,他主动松开她的腰。
凤宁美怔怔立在原地,闹不懂他打什么主意,一双明眸紧盯着,看着他走向里边的香榻,将明心丫头放在榻上,还顺手扯来暖被盖住她,再把两边床帷放下。
大功告成似的,他两掌拍了拍,跟着转过身来望住一脸迷惘的她。
轻咬下唇,凤宁芙瞄瞄昏睡的明心,又瞅向他。
彷佛洞悉了她心底的疑惑,霍连环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道:「倘若放着这小丫头在竹林里昏睡一夜,妳肯定不乐意,九成九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混蛋了,既是如此,又怎玩儿得开心?」
玩儿?!美眸眨了眨,不明究里。
他露齿一笑,「把披风穿上,我带妳玩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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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好奇怪的人,一个好奇怪的……海盗。
她见识过他的能耐,要下手劫人,他多的是机会。
可,他若非为凤氏藏宝图而来,又为何要亲近她、在她身上花心思?
依他在海上的势力,不可能没听过有关她的传闻。
莫非,就单纯的只为了她吗?
她心口陡热,记起那些搅得思绪乱七八槽的吻,热气自心头涌出,红了颈,红了巧致的耳,在双颊漫开。
唉,她呀,一样是个好奇怪的姑娘。
她向来清楚自个儿的脾性,不若外貌温驯,压在心底层的热火一旦猛爆,往往要做出连自己也无法预计的决定。
若非如此,她不会把手递给他紧握,不会容他搂紧她的腰,不会乖乖任由他带领,与他共乘一骑,更不会在这月如勾的凄清夜晚,和他窝在这篷船上。
江浙一带,水道纵横,凤氏家族一向仰赖河运走货,她虽管不着族中生意,可也知道海宁县西是水运集结之处,却从未想过主流外那些毫不起眼的分支河流,因人烟少至,岸边下建码头、无船泊靠,仍保有最自然的风情。
这时节,两岸坡上满满、满满的全是秋芒,在稀微的月光和水映下,拂扬着一波波的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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