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浪滔滔(30)

2025-10-07 评论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忽地瞠圆了双眸,「才不是!」她确信,她全身上不肯定都红透了,像只烫熟的虾子。

他微仰头,难以克制地笑开,握紧她欲要抽回的手。

然后,那低沉笑音渐缓,他鼻尖几要对上她的,别具深意地望着她好半晌,似要将她看透。

「妳又口是心非了。」语调带着淡淡宠溺。

她扬眉,「才不是!」

他不理她的反驳,径自说下--

「妳一直如此,不管面对任何事,妳一直如此。想当一个开朗的姑娘,不愿那些在乎妳,以及妳在乎的人为妳忧心,明明心中又惊又惧,偏要在人前逞强,明明伤心难过,对现实的一切无能为力,却硬要扮作笑脸,装出云淡风清的模样,然后再独自一个躲起来流泪。」

凤宁芙定定回望着他,眸光雾蒙蒙,瞬也不瞬的。

她的心被某种力量掐住,重重一抓,又陡地松驰,倏忽间渗进了什么,酸骏苦苦,却又酿出奇异的甜,刺激着她的喉、她的鼻腔和眼眶,教她好难出声,有股想哭的冲动。

他再次低语:「今天在城外堤岸发生的事,我全都知道。」长指轻抚她的颊,微微牵唇,是抹安抚的笑,「虽没逮住太湖帮那个大头目,但我会设法找出他,别怕……也别哭了。」

「我……我……」她吸吸鼻子,努力吞咽喉中无形的硬块,试着宁定心绪,「我不怕……不是因为害怕,是……是不想见到旁人再受我所累而受伤,我不要这样,我宁愿受伤的是自己。」每每面对如此的局面,她真是无能为力到了极处,尽管难受、歉疚,又能如何?

他说她偏爱逞强,硬扮出一张笑颜,可若不这么做,又能如何?

她的确不爱在人前落泪,可在他面前,似乎好容易就卸下所有的表象,让她清楚知道,她并不强壮,她也渴望当个寻常女儿家,过寻常一般的生活。

手指自有意志般地抬起,揩掉她新涌出的两颗珠泪,霍连环迷惑了,此时此刻,他实在拿不准眼前这姑娘在心中的定位,若说她仅是这场夺图竞赛的「玩伴」,用来消磨他的时间和精力,似乎已无法说服自己。

他在乎她?嗯……是,他承认。

有多在乎?嗯……他眉锋微蹙,沉吟着,体内那股属于海盗的掠夺正缓缓凌驾了一切,她如同是他瞧中的「货」,一旦盯上,非到手不可,旁人若敢觊觎,就只有待宰的份儿,他下手绝不留情。

所以,他才会如此在乎她,十二万分地在乎。

没错,便是如此。

找出了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在脑中清楚复诵,双眉一弛,心绪渐稳。

倾身亲了亲她泛红的俏鼻,他坚定地道:「姚家那姑娘受了伤,虽是无辜遭到波及,但追根究底,那并非妳的错。」

男子自然而亲昵的小动作在她心湖荡开一圈圈的涟漪,凤宁芙咬着软唇,轻摇了摇螓首。

「不是我错,可总是因我而起……你不也挨了东瀛忍者两刀?」眸光幽柔地望向他的左侧腹,软软问着:「你……伤口痊愈了吗?」

上回见面正值春寒,他仍是贸贸然地闯进她闺阁,挟着正欲就寝的她又奔海宁县东的温泉区,他虽没强迫她下温泉,却依旧「荼毒」她的眼,在她面前脱得赤条条,半点儿也不懂得害臊。

反倒是她,面红耳赤、既羞又恼的,眼角余光还是不禁留意起他身上的刀伤,见他右上臂那一划已然无碍,而左侧腹那处深孔虽已结痂,周边的肌肤却犹自红肿,害她心又是一紧。

霍连环扬唇,低应:「全好。」

「还痛吗?」她幽幽地问。

他摇头,唇弧未变,片刻才道:「挨这两刀我心甘情愿,痛快得很,妳别又把错往身上揽。」

她视线迅速移向他的脸,怔怔瞅着,心房再次被一掐一放,酸涩带甜的感情在当中翻搅,瞬间,她双眸一阵刺疼,热烘烘的。

她似乎陷入某段记忆中,好半晌,那张欲言又止的樱口终是出声:「许久以前,有人也对我说过相似的话。」

霍连环微怔,目光一黯,等待她继续说下。

那张秀颜有些蒙胧,细致眉心拢着极淡的忧郁,她笑,吐气如兰,「我六岁那年,凤氏家族遭逢剧变,族中各房的长辈有意推举我阿爹担当新一任的主爷,这意味着凤氏由沿海至内陆整个通运流域,皆在我阿爹一人掌握中,而大江南北所有凤氏底下的产业也一样交由我阿爹运用处理,既是各房长辈所决,凤氏子孙自当遵从,可我六叔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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